會說話的草籽
民國十三年臘月二十三這天,北風呼嘯,下起了大雪。中午時分,探長歐陽正在警局裏組織人掃雪,米行的錢掌櫃和夥計錢三一道,急急忙忙來警察局報案,說是福運橋下出了件人命案。
出事兒的福運橋位於盤山城西十五裏處的一條小河上。今天中午,錢掌櫃和夥計錢三去鄉下收賬回來,路過福運橋時,錢三說肚疼,就跑到橋下去解手,剛蹲下身子,就發現橋墩下躺著一個人。剛開始錢三還以為是躲避風雪的花子,也沒在意,等解完手後錢三發現這個人依然一動不動,就走過去蹲下身子看了看。錢三看後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個人雙眼圓睜,渾身僵硬,身下有一大灘血,已經死去多時了。錢三慌忙跑到橋上,和錢掌櫃一起來警局報了案。
聽完錢家主仆倆的陳述,歐陽探長便帶上幾個警察火速趕到了案發現場。由於今年天氣幹旱,河水早已幹枯,因此橋下無冰。歐陽探長一看,被害人身材微胖,身穿一身藍布衣褲,四十歲左右,皮膚微黑,左手的小指已被剁去,蜷縮在橋墩下,後腦被利器擊碎。法醫檢驗後說,死者生前沒有疾病和形體缺陷,被害時間在淩晨,是被斧頭之類的利器猛擊後腦勺所致。歐陽探長俯下身來仔細地看了看,發現死者的小指殘樁的皮色有一圈白印,心想一定是凶手見財起意,剁斷死者的小指,取下指環戒指一類的東西。歐陽探長又在橋墩的四周巡視了一番,見在現場找不到蛛絲馬跡,於是將被害者的屍體運到警局的停屍棚,然後貼出認領屍體的告示。
一連三天,也無人認屍。到了第四天的下午,來了一老一少婆媳兩人。歐陽探長一看,婆婆身體微駝,頭發花白,已經年過六旬。媳婦二十八九歲年紀,名叫楊柳,生得體態婀娜,麵若桃花。歐陽探長將婆媳倆領到停屍棚,婆婆掀開死者身上的草席一看,當場就昏了過去。楊柳慌忙將婆婆攙扶起來,連掐帶捏,婆婆這才蘇醒過來。婆婆說死者正是她的兒子裴老三。婆婆見楊柳哭得淚流滿麵的樣子,惡毒地望了她一眼,就撲在了兒子身上。這一切都被歐陽探長看在眼裏。歐陽探長決定將婆媳倆隔離問訊。
歐陽探長決定先問訊婆婆。一進審訊室,婆婆撲通一下跪在歐陽探長麵前,哭泣著說殺害他兒子的凶手一定是兒媳婦的野男人。接著向歐陽探長說出了有關兒子裴老三的事兒。裴老三十年前喪妻,楊柳是他的續弦。為了貼補家用,裴老三決定去外地作買賣。前幾天裴老三從外地回來過年。案發的前一天晚上告訴娘說他賺了二百塊袁大頭,為了怕天黑遭歹徒搶劫,他特意將錢藏在了城外橋墩下的小洞裏,說是等天亮後再將錢取回來。第二天早上天剛朦朦亮,他說去橋墩下取錢,就離開了家,再也沒回來。當時老三娘和媳婦還以為他去城外的舅舅家串門去了,也就沒在意。昨晚上他舅舅來看姐姐,說外甥根本就沒有去他們家。老三娘這才感到有些不對勁,這時鄰居的杜二狗跑來告示說警察門外貼著認屍告示,體貌特征很像裴老三。老三娘這才慌了,跑來認屍,沒想到被害之人還真是裴老三。歐陽探長問楊柳的相好是誰,婆婆說是楊柳在娘家時的表哥李全。兒子回家那天晚上,李全也來了,第二天早上和兒子一起走的,隻有他知道兒子第二天早上出去幹什麼。婆婆還知道,楊柳在娘家作姑娘時就和李全暗地裏相好了,隻因為李全家貧,楊柳的父母才沒有將女兒嫁給他。自打兒子出外後,李全隔三差五來家,婆婆全看在眼裏,沒想到李全這麼狠,竟然將兒子手上的那枚金戒指也剁了去。婆婆說著從左手的小指上擼下一枚金戒指,哭泣著說,兒子左手上的那枚金戒指和她的這枚一模一樣。歐陽探長接過戒指看了看,這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由兩條互相盤繞的金龍環成,首尾銜接處嵌著一顆八棱碧水翡翠,一眼便知是件稀世珍寶。
接著,歐陽探長又訊問楊柳,娘家是否有表哥叫李全?案發的前天晚上,李全是否居住在裴家?楊柳紅著臉點了點頭,說她是有個叫李全的表哥,案發的前天晚上,李全的確住在裴家,不過,他絕對不是殺害他丈夫的凶手。歐陽探長冷笑問她怎麼就那麼肯定?楊柳低著頭說,案發的前天晚上,李全是在她家居住的,可他當時住在西廂房,老三跟她說的話他根本就不知道。歐陽探長見從楊柳嘴裏問不出什麼破綻,隻好讓婆媳倆先回去。
晚上,歐陽探長將李全傳來。李全三十上下歲,長得一表人材。李全說自打裴老三外出後,他時常幫助表妹做些女人們幹不了的體力活,至於他和表妹的關係,是清白的,探長不信,可去調查。那天淩晨他的確是和裴老三一塊兒出的城,可他家住在西城門邊,老三說他要去城西他舅舅家,他們倆在城門口就分手了,還說城西賣豆腐的陳凡可以作證。歐陽探長又傳訊陳凡,陳凡說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他在那天淩晨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這個人是在裴老三和李全兩個人之前就急匆匆出了城,看樣子好像有什麼要緊事兒。歐陽探長忙問那個人長什麼樣,陳凡說這個人個子瘦高,左腿微跛,至於長得什麼模樣,他沒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