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母搖頭,流著淚無力地說:“你說得都對。你已經為饒饒做得夠多了,我沒有權利阻止你離開,也沒有權利剝奪你做父親的權利。我同意等孩子出生後交由你帶走。隻希望你好好帶他,好好撫養他成人。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每年在他生日那天,寄一張他的照片給我吧。饒饒可能一輩子醒不來,見不到她的孩子。可我畢竟是孩子的外婆,我還是渴望著見見他的。”
“好。我答應您。那麼我們一言為定。”蕭墨用力點頭。
紀母伸手扶他,“起來吧。你是個好孩子,是饒饒沒有福氣。你走吧!”
“伯母,保重。”蕭墨艱難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這天晚上,他守了紀饒一夜,看著她蒼白而平靜無痕的臉一下眼睛都不舍得眨,隻癡癡地望著,隻覺得每一眼都是最後一眼
拂曉時,他才逼著自己放開了她的手,轉身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進到電梯,他無力地靠在牆上,想著和紀饒相識相愛的時光,隻覺得心在這一刻‘咯’地一聲裂開了。
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六個月後,蕭墨重新回到了醫院的手術室外。
身體消瘦,但氣色還不錯的紀母早就候在了那裏,見到他來,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無法形容的笑容來。
他艱難地回以一笑,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這一刻,所有的語言都會顯得虛假而無用。
沒等到半個小時,他便聽到手術室裏傳來嬰兒響亮而有力的哭聲。
紀母猛地轉頭看他,淚光閃爍,“孩子降生了!”
他點頭,伸手扶起她一起迎上前去。
當護士抱著嬰兒走出來時,紀母頓住了腳步。
護士笑微微地看著紀母,“紀夫人,恭喜您了,您女兒給您添了一個大胖孫子。快抱一抱。足足有八斤六兩呢!”
紀母卻沒有伸手接,側身看了蕭墨一眼,啞聲說道:“讓他爸爸抱吧!”
護士愕然看了蕭墨一眼,“你是孩子爸爸?”
她是新來的,不曾見過蕭墨,一直以為紀饒是個可憐的被人拋棄的植物人孕婦。
蕭墨沒說話,隻是伸出手去將她手裏的孩子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隻見繈褓裏的孩子雙眼緊閉,滿臉通紅,額頭布滿皺紋,十足像個小老頭。
不過睫毛又黑又長,鼻子高挺而秀巧,小小的嘴唇唇線分明,可以看出,隻要他長開,一定是個很英俊的孩子。
抱著這個又小又軟得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被自己傷到的孩子,蕭墨的心情複雜。
既激動又傷感,當然這些都無法掩埋住由他心底篷勃滋生而出的仁慈父愛。
他禁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孩子的額頭、鼻子,還有軟得一塌糊塗的嘴唇。
或許動作有些粗魯,原本沉睡的孩子突然驚醒了,嘴巴一癟,隨後張開嘴‘哇’地一聲放聲大哭。
他手忙腳亂地急忙輕搖著。
可是這並沒有任何緩解,他不得不無助地看向一旁的吳嬸,“吳嬸,他這是怎麼了?”
吳嬸將裝有葡萄糖水的奶瓶送上前,“給他喝點水吧。”
他接過,不安地問:“就隻是喝水?不要喝奶嗎?”
“不能這麼急。醫生說過了先給孩子喂點水,等過兩個小時,再給他喝奶。”吳嬸解釋,“您最好還是坐著吧。我怕你會不小心把他摔在地上。”
吳嬸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護著。
“好。”蕭墨應了,抱著孩子在椅子上坐下,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將奶嘴輕輕地塞進了孩子的嘴裏。
孩子立即停止哭泣,本能地吮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