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有人問陸小鳳,“陸小鳳,你這些年總共夾住多少武器?”
陸小鳳自己答不上來。
一冊通常隻記載著寶貝的萬寶筆記,裏麵卻有答案。
萬寶筆記裏,把陸小鳳的靈犀指當成了寶物,作價:未知。
——“一共一千八百三十二次”。
這就是那個古怪問題的答案,沒人知道,萬寶筆記的擁有者是如何計算出來的。
那個記載的人,在筆記裏附注著一句話,“靈犀指夾住武器的次數,經多方探訪、明查,以有人見過為準”。
場地,還是老實和尚所隱居的懸崖上那個木屋裏。
西門吹雪冷冷道:“一千八百三十二次,應該包括我少年時出劍被夾的這次。”
陸小鳳悠悠道:“我們來這裏是找老實和尚談天的,隻給他解悶,何必偏偏說起這麼無聊的話題?”
老實和尚笑了:“劍神出劍被夾,應該一直耿耿於懷,不吐不快。”
陸小鳳閉上了嘴,他知道再說下去,西門吹雪可能要拔劍而來,看看自己的劍,是否還是像少年時候要被陸小鳳的靈犀指夾住。
(二)
少年時……
少年人,少年的西門吹雪一身白衣,身畔一柄古劍,坐在一棵老樹下。
樹長得很粗也很高,下麵有很大一片樹蔭。
高空,一輪驕陽雖然在瘋狂地放出熱毒,卻怎麼也進不了這一棵樹的底下。
西門吹雪,一直都靜靜地坐在那裏。
死寂,這裏簡直安靜得和一個少女的閨房一樣。石像一般的西門吹雪,藏身樹下,就如少女乖乖地呆在自己安全的閨門裏。
——難道他怕熱,在乘涼?
莫非,他其實是怕死,在逃難?
西門吹雪怎麼可能怕死?他從來不怕被殺,因為他知道隻有別人被他所殺。
無論怎麼說,西門吹雪都不會怕死,現在他正是少年,一身都是熱血。雖然他的臉總是冷冰冰,但是他的心中有激情。
此時樹下的他,正渾身散發著一陣殺氣,濃烈得即將遮天蔽日。
他,看起來是想殺人!
一劍,就將對手斬於劍下!
也不是什麼對手都可以死在他手裏的,他看中的,隻是有高超劍術的人。
曾經也有這麼一段時間,隻要是使劍的人,不管對方是不是高手,西門吹雪就想前去領教。
他希望在一番比試下,可以達到知己知彼的目的,增進劍法。
可是,在他的劍越練越快時,他對天下某些人手上的劍直接失去了興趣。他才一眼看去,就已經象在看玩具,懶得再理,更談不上去動手。
這是高明者的直覺!隻有劍法高手,才必須正視他的挑戰。
——不戰不死,出劍才死!
西門吹雪看上的不是人,是劍。
他很喜歡看到對手被自己一劍刺死,更喜歡看到對手被自己連出幾劍都死不了,因為,這正是他碰到了真正的高手。
他才少年,卻已有了寂寞。這個寂寞,就象下棋,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在下;說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在說,沒有傾聽者。
無敵的寂寞!對手越強,他才越興奮。
等到對手在最後倒了下來,鮮血噴出,殷紅得奪目,飛快染在他的白色衣上,如紅花一朵朵燦爛地綻放;他更開心!
血花,就是他的成績。他喜歡穿白衣,最大的原因就是這個——
紅白分明,白如紙張,紅的,是在說明他勝利。
無邊寂寞,就象他師父關門。寂寞到頭,是什麼?
西門吹雪想起了師父的死,不敗之路走到最後,隻有自我毀滅。
關門的自殺,令他的心靈受到不小的震撼,使他對“不敗”有了新看法——
沒有人可以不敗,不敗在別人手裏,也遲早要敗在自己的手上。
他又困惑了,究竟怎麼才是不敗?
關門已死,西門吹雪就獨自苦苦練劍,或者到處去找人比劍。他在探究劍道,千方百計要找出劍中不敗的真理。
樹下很涼快,西門吹雪身上沒有出一滴汗水。
他身上的白衣如雪,一塵不染,令人感覺不到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
西門吹雪,一直在散發無窮的殺氣。白衣如雪,卻到現在,也沒有沾上對手的一點鮮血。
——而在他的劍上,有血!
殺氣貫通一劍,令這柄劍似乎結成冰塊,十分冷,似乎還冒出了冷氣。
劍下有一隻老鼠剛剛竄過去,背上少了一塊皮肉,由於劍削得太快,也就沒有流出多少血來,老鼠並沒有感覺到疼痛,行動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