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孤身一人亡命天涯了,忽然多出來一個小師父,不苟言笑,深不可測,雖然不說話,有時候說話又讓人不大明白,可他不介意。他一方麵沉醉於這份突然出現的相伴,一方麵又唾棄自己,害怕他真的連累了對方。
內心天人交戰著,一時念著對不住蘇紅枝,不該將對方拖下水,一時又想緊緊地跟著對方,以後哪裏都隨她去。
越想越累,最終祝離沉沉地睡去了。
蘇紅枝睡不睡都行,她留意到祝離一開始沒睡,因為氣息都是不一樣的。等到他真的入眠後,鼻息就變得平緩,但顯然他不是整晚都好睡的。
剛過寅時,外麵有了斷斷續續的雞鳴聲,蘇紅枝察覺到祝離的氣息變了,睡夢中的人鎖住了眉頭,嘴裏念念有詞著,他一會兒是在叫娘,一會兒又是求著神佛,然後又叫著不要殺我朋友,最後竟是隻剩嗚嗚如小獸一般的啜泣聲。
仿佛胸口壓了大石頭,他怎麼也不暢快,這副夢魘的樣子驚動了蘇紅枝。
來到床邊,蘇紅枝伸出一根食指,輕輕點在了他的眉心,一股柔和清涼的氣息從接觸麵漸漸擴散,最後順過四肢百骸,壓過他的心悸與抽搐,最終床上的人緩和了下來。安穩地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被屋主人吵著去吃早飯。
祝離醒來後躲在柱子後麵穿上衣服,他探頭看向一動不動的蘇紅枝,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塊石頭。
“師父,吃飯去了!”
“不用。”
“那、我能去吃嗎?”
得到了眼神授意,祝離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經過昨晚讓床的較量,他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勸動蘇紅枝的。還是不要作無畏的掙紮,但他吃飽跑回房間時,還是給蘇紅枝揣了兩個雞蛋。
雖然最後這兩個雞蛋還是進了他的肚子,離開了這戶人家,兩人朝著城鎮走去。蘇紅枝倒也想騰雲駕霧、或者把玄甲獸召喚過來,但想著路上可能會出現適合的徒弟,她才一步步地走著。
蘇紅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要不是留意到祝離的身體跟不上了,她怕是會一直走下去。回頭看,發現祝離的鞋底磨破,剛剛鑽林子時還被刮破了衣服,好不容易洗幹淨的臉又灰撲撲的。
已經走了三個時辰,就沒有停下來過,祝離看蘇紅枝一直沒停,他也就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不想被蘇紅枝瞧不起,更不想耽誤她的事情。而就在蘇紅枝停下後,他像是如獲大赦般,膝蓋一軟就跪倒在地,就連腳下的尖銳石子都沒有避開,褲子被劃破,刺入血肉的疼痛都比不過酸麻脹痛感。
蘇紅枝就沒懂他怎麼不避開,看到血流一片了,她才想起這隻是個凡人,也不是很有修仙資質的那種。不歇不吵地跟了她三個多時辰,一句怨言也沒有,也不問她到底去往何方,就是傻樂地跟著。
是她疏忽了,她不需要休息,祝離這凡胎□□卻是要的。
一把扶起他的胳膊,掌心一壓就將那塊刺傷祝離的尖銳石塊給碾碎,祝離愕然地看著她麵無表情地拿石頭出氣,然後把他拎到一旁坐下。
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子,藥水往傷口上一撒,他的皮外傷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甚至腿上的血汙都消失。祝離仿佛受到了驚嚇,雖然強悍的內力也能做到救人,但這明顯偏離了武功的範疇,藥水再神奇也不至於做到毫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