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冬晚在寧元宮出事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宮外靖懷公府,一時整個國公府都炸開了。若不是顧問璋告訴他們三小姐無事,這會兒都要控製不住衝進宮來的。

入夜,溫冬晚仍躺在寧元宮側殿裏不省人事。而顧問璋就靜靜地坐在床邊椅子上,隔著一層輕薄的床幔守著裏麵的人,冷硬著臉宛如一座雕塑。

“王爺,還請休息去吧,奴婢來守夜便是。”

姑姑輕手輕腳地上前勸慰,生怕又哪裏不對挑起他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

顧問璋聽著她的話,隻平靜地問道:“投毒的人,可找出來了?”

姑姑為難地搖了搖頭,忙解釋道:“這……實在是蹊蹺。其實我們宮裏但凡要入口之物,都是安排了人試毒的,以往從來沒出過差錯。今日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顧問璋道:“今日輪到誰試毒,難道也查不出來?”

姑姑歎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這倒是容易查。就是白天那個叫水兒的宮女,此卑賤之人,不知王爺可還有印象?”

顧問璋凝固的表情鬆動了一瞬,似是有所發現,問道:“桌上的菜,她可都一樣樣地嚐過了?”

“嚐過了嚐過了。”姑姑怕他不信,忙補充道,“咱宮裏試毒的有,監督試毒的也是有的,就是為了提防著那些貪生怕死的人,以免弄虛作假,害了各位貴人。”

顧問璋聽後便沉默,姑姑就隻好彎著腰在一旁忐忑不安地候著。

“那個宮女,生了什麼病?”

姑姑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猶豫了一下如實答道:“診脈的也沒診出個什麼,許是身子突然不適,但在房裏休息了兩天精神又好了起來。再具體,奴婢便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你下去。”顧問璋淡淡吩咐,“換個能說得出來的來答話。”

姑姑愣了一下,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就變成來答話的了,明明是得了命令來勸他休息罷了。

但回想起太後娘娘方才說的,對於王爺要知無不言,不可隱瞞的話,她應聲退了幾步,對著不遠處垂首站立的宮女們問道:“你們之中,有誰知道水兒是生了什麼病的,但說無妨。”

一時都麵麵相覷,卻沒一個站出來說話的。

宮女們小聲地議論著,一邊還不停抬眼觀察著姑姑的表情。

“還生病呢,保不準就是懶的……”

“阿芸,你說。”姑姑聞聲便指著那個滿臉不忿,嘟嘟囔囔的小個兒宮女。

阿芸是這幾日才調到屋裏來當差的,補的又正是水兒的缺,因此可以說是最關注水兒動向的人了。

阿芸被點了名反而結結巴巴起來,原本她就是在借著機會瞎編排人,說的話半真半是猜疑,此時被問起,心裏免不了一陣虛:“我…我說?”

她連連擺手,急道:“園姑姑,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還亂嚼舌根?”別看對著顧問璋很是和氣,但對著貴人是一個樣,對著下人又是另一個樣了,園姑姑板著臉道,“讓你說便說,怎麼想的便怎麼說!”

阿芸隻好支支吾吾地道:“其實,奴婢覺得…水兒也許隻是想偷懶休息也不一定……那會兒叫喚著這裏疼那裏疼的,太醫看過不還是什麼毛病也沒有……”

現在眼見自己位置不保了又舔著臉要回來,真是臉大。

園姑姑見她果然說的都是些編排的話,臉色微沉,正要出聲教訓,顧問璋的話就在身後低低響起。

“這裏疼那裏疼?”

阿芸驚得一個哆嗦,沒想到自己的話真的被坤王爺聽進去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便下意識地瞥了眼園姑姑。

“王爺問你話!”

阿芸忙應道:“對對,疼得都暈了。”

園姑姑斜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又端起恭敬的表情道:“王爺可發現了什麼端倪?太後娘娘也說了,若有什麼是我們能幫上忙的,王爺也盡管吩咐。”

顧問璋聞言隻是轉過身去,重新麵對著床幔,透過縫隙看著裏麵隱隱約約的人影,神色不明。

“下去吧。”

園姑姑猜不透這位冷麵王爺的心思,躊躇了一會兒,依言退下了。

這剛走到門口,一口氣正要放下,就見元氏一行人往這邊匆匆趕來。園姑姑連忙行禮,正欲說明裏麵的情況,元氏卻隻擺了擺手,略過她徑直進去了。

“璋兒。”

聽見元氏的聲音,顧問璋抬了抬眼,沉默了一下,起身叫道:“皇祖母。”

元氏腳步一頓,緊繃的神色一鬆,眼裏的焦灼散去不少。

她原以為出了這樣的事,這孩子即使不懷疑她,也必然態度冷漠,不曾想還能聽他一聲祖母。

元氏情緒一定,連步子都從容了許多,柔聲問道:“晚晚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