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文初一經曆過最最局促的一天。也是最最難忘的一天。
當得知第二日便要自己去崇正學堂做教員,文初一便是一夜沒有睡好,而他的老爹文十三則是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夜的旱煙。
文十三又是一聲長歎過後,緩緩的道:“既然王爺要你去,你便去吧,多長些腦子。”
文初一也是心緒煩亂,自己之前也是不識字的,後來去承德府報信,結識了楊銳之後,楊銳便收了文初一作為弟子,開始傳授課業。
雖然文初一那個時候已經是十三四歲了,可是卻自幼失學,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但卻是天資聰慧,再加上這楊銳的確是有很深的才學,沒用一年,文初一便已經是讀通了四書五經了。
可是即便是這樣,卻也遠沒有到當教員的份上。
文十三最後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道:“不管怎麼樣,畢竟是王爺的憲命,你還是想想明日怎麼應付吧。”
文初一卻豁然坐了起來,忙披衣下床,推開了門便往外走去,文十三問道:“這好早晚的了,你去做什麼?”
文初一已經走遠了,道:“我去找林先生,他定會給我指點迷津的。”說罷,便走進了漆黑的深夜。
從文十三住的小院子,到二院的承慶樓,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可是文初一卻走得相當的慢,他正在考慮,這麼晚去打攪先生休息,要怎麼開口。
每日這個時候,林先生怕是早就服了藥,睡下了。不然的話傷口疼痛,林先生怕是一晚上都睡不著了。
轉過了牆角,文初一抬頭看去,卻看見承慶樓中林先生的窗子裏還亮著燈,都這麼晚了,林先生還是沒有睡嗎?琪琪格不是在照顧林先生麼?
文初一便加快了腳步,走上了樓,卻正好看見琪琪格走了下來,還拎著水壺,文初一道:“怎麼了?林先生還沒有睡嗎?”
琪琪格卻是一臉的疲倦,輕輕啐了一口道:“還不是那個東洋鳥先生,正纏著林先生下圍棋呢。林先生也是棋逢對手,我怎麼勸都是不成,這一夜我伺候著不要緊,隻是林先生的身體可是吃不消的。”
琪琪格一臉的擔憂,接著道:“天剛剛暗下來,這位鳥先生便來了,一直纏著林先生下圍棋,晚上的藥還沒吃呢。”
文初一整理了一下衣服,將褶子都撫平,然後才走進了楊銳的房間,卻看見八仙桌上,對弈雙方都是靜靜的盯著棋盤,旁邊爐子上的水已經是滾開了,壺蓋啪啪的響。二人卻是充耳不聞。
文初一也不敢打攪,隻是老老實實的站在旁邊,觀看二人對弈。
棋盤上縱橫十九路,楊銳執黑,棋盤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排列了很多的棋子了。
楊銳想了半晌,在平位四九路上下了一子,道:“鳥居龍藏先生,你的棋路平緩,我在這裏落子,已經是將你的黑棋分而治之了,”
鳥居龍藏卻微微的笑道:“先生的棋路我是看不懂的,剛猛異常,說句唐突的話,卻是有一些壯士斷腕,你瞧著。”說罷,便在平位三七路劫了一子。在這一角的黑棋便被提掉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