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亦幻亦真(1 / 3)

原本鬧哄哄的王府忽然沉寂了下來。在外麵看上去,卻是平靜異常。

而在產房之內,隻剩下了琪琪格,乳母還有鬆井雅子三個人了。原本錦緞織就的寧式床上血漬斑斑。一共三十多盞蠟燭點燃,分別放置在了福晉善坤的周圍。

琪琪格哪裏看過這樣的場麵,強忍著一陣陣的驚悸。忙不迭的遞刀具和白布。

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光景,裏麵傳出了一聲洪亮的孩子的啼哭,中心心下稍微鬆弛了一點,但是馬上又開始了擔心。

雖然刨腹取子,孩子是保住了,可是福晉卻是危在旦夕。

鬆井雅子滿臉是血,正在小心翼翼的縫合著福晉小腹上的刀口。福晉已然是昏厥了,這巨大的疼痛也沒有將福晉喚醒。

縫合了福晉的小腹之後,鬆井雅子在一個牛皮箱子之中取出了一個玻璃的瓶子,裏麵是白色的粉末,想了半晌,便用撒在了福晉的傷口上。又取了一些粉末,用水稀釋了,灌進了福晉的口中,去探福晉的呼吸。

福晉雖然暈厥了,呼吸雖然微弱,但是還算平穩,鬆井雅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對滿臉期期艾艾的琪琪格道:“成了,叫人進來伺候吧。”

說罷,竟然雙眼一翻,也累倒了。

第二日,便有貢王爺叔伯輩上的女眷,拿著雞蛋小米,還有布帛之類的前來探望了,這便是下湯米的規矩。琪琪格作為大丫頭,便代福晉全部接了,告知這些宗親,福晉隻是產後虛脫,現在不能見人,世子八斤半,壯的很。

內緊外鬆,這一夜的凶險並沒有傳揚出去。

現在的府中,楊銳顯然是變成了主心骨一般的人物了,現在府裏正是危難的時候,對於那些蠢蠢欲動的牧主台吉,楊銳如何不知道這些人的小心思?於是幹脆就不住在承慶樓了,而是直接搬進了王爺的書齋。

也不管是不是僭越了禮節。不管北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王爺的家不能亂。

貢桑諾爾布中槍之後,最後的一絲意識,便是潮水般湧上頭腦的劇痛,然後就像是墜入了無盡的虛無之中。

好像是墜入了幻境一般,王爺感覺四肢百骸都在空中飄蕩著,這種腳不沾地的感覺,十分舒服,好像是這幾年來沒有睡的覺。在此刻都補上了一般。

“難道自己是死了嗎?自己是一個魂魄在飄蕩麼?”

在這幻境之中,王爺看到了很多。很多曾經的人都在眼前閃現。幾乎都是一閃而過。

有自己暴戾的父王旺都濟格,老王爺依舊是滿臉的煞氣,手裏捏著旱煙杆,半躺在搖搖椅上,冷笑一聲道:“叫你折騰,看看,如今的後果,你覺得值得嗎?”

還沒等貢王爺上前去請安,緊接著出現的便是自己的大哥巴漢喇嘛、隻見巴漢喇嘛卻是穿著郡王的服色,都上緞台冠上墜這五顆東珠,腦後雙眼花翎嶄新鮮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巴漢喇嘛也蓄起了辮子,一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正垂在腦後,見到了王爺,隻是嗤笑道:“最終,我還是喀喇沁王!”

巴漢的影子閃過,緊接著出現的卻是滿身是血的一個人,近了瞧,此人隻是穿著一件巴圖魯背心,露出了精壯的大臂,上麵滿是刀傷,鮮血順著刀口流下來,有的已經凝固了。轉過了臉,卻是義和拳的首領朱紅燈。

朱紅燈一隻眼睛在外麵垂著,另一眼睛散發著陰狠的光芒,說道:“貢桑諾爾布!你個韃子狗!難為我如此相信你!你竟然這般狠毒!”

說著,朱紅燈便張牙舞爪的朝著王爺撲了過來,王爺想要躲避,卻發現奔過來的卻是自己的福晉善坤。

善坤沒有梳發髻,披散著頭發,看上去有一些頹廢,隻是一頭紮進了王爺的懷裏,道:“王爺出門就是一年多,也不曉得回府看看,”

王爺剛想柔聲的哄勸幾句,可是福晉卻是放聲痛哭,道:“王爺,我有罪!是你喀喇沁部的罪人,孩子沒有保住!”

那哭聲,就像是鬼魅一般,還沒等看清善坤的臉,王爺就像是墜入了懸崖一般,一個巨大的漩渦將王爺吸引著,急速的向下墜去,最後落地的時候,四肢百骸的酸楚又清晰異常的出現在了腦海之中,頓時疼的王爺臉都抽搐了起來。

貢桑諾爾布費了全身的力氣,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陣刺眼的光芒射了進來,讓貢王爺一陣的暈眩。斷斷續續的記憶也想起來了。

自己不是在昆玉河麼?已經受傷落水了嗎?這裏是什麼地方?難道是佛家說的西方極樂嗎?

貢王爺試著挪動一下身子,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這個時候,卻聽見一個聲音道:“別動!你現在,爛瓜一樣的身子,再動就要死過去了。”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進了貢王爺的腦海之中。

貢王爺眯著眼睛,適應了光線,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大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掉了,但是傷口依舊是很疼,四下裏看去,隻見一個女孩子正站在床下,身上穿著玄色的褲褂,月白色的袖口中,隱隱的露出兩隻蔥根玉手。長發隻是隨意的編成了一直麻花大辮子,垂在胸前。看樣子是沒有出閣的,沒有梳發髻。

貢王爺虛弱的很,但是依舊費力的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

“少說廢話,你背上的傷很怪異,要是說話說死了,本姑娘可是不管!”

說罷,便站起身來,對下麵伺候的一個小廝道:“你去老虎廟,找劉半斤來,看看這樣的傷他會不會治。快去!”

這小廝回答道:“是了,小姐。”便忙不迭的去了。

姑娘這才坐到了床沿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似乎也是在打量著貢桑諾爾布,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看樣子也算是達官貴族,八旗子弟,怎麼不在酒樓吃酒,煙館吃煙,反倒受了這麼重的傷,被丟到了昆玉河之中?”

現在情形不明,雖然貢王爺身受重傷,但是依舊保持著一絲絲的警惕,對方雖然救了自己,但是不知道她是那條道上的,還是小心點為好。便緩緩的道:“仇家害命,躲閃不及啊!”

“你的仇家是什麼人?”

貢王爺想了半晌,長歎道:“太多了,不知道是誰下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