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夜因為先前靜塵一事, 總睡不安穩。這一晚身不由己被這活閻王擁著入睡, 竟是一夜好眠。
想來是她自己內心深處也曉得,有他這樣在一旁,靜塵即便再來害自己, 也成不了事。畢竟這位, 是鼎鼎大名的龍城衛總督。
錦繡醒來時榻上隻她一人,啞著嗓輕喚了一聲, 雪雁便進來替她穿衣。
待衣裳穿好, 錦繡伸腿去夠鞋子,卻見雪雁定定瞧著自己, 眼圈還有些紅似的,不由微微一驚:“你怎麼了?”
雪雁忙搖頭笑了笑:“早上沙子進了眼,小姐快將鞋穿了,省的又著涼。”
錦繡沒有多想, 便穿了鞋走去洗漱。
雪雁跟在後頭怔了會兒,忍不得喊了青鳳來伺候錦繡, 自己說是還有湯藥忘了煎,急匆匆地跑開了。錦繡晨時剛起,精神不濟,倒也沒注意。
雪雁一路跑到煎藥的爐子邊上,再憋不住, 捂著嘴嚶嚶低泣起來。
她這樣黯然心傷,不為別的,皆因今早驚醒後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天色才微微亮時, 她睜了眼,立馬就如往常一般,先到裏間去瞧錦繡。
不成想,在這小小昏暗的裏間內,有那樣一個高大的身形杵在錦繡的榻前。雪雁到底不同於一般的丫鬟,哪怕心底驚駭欲絕,也硬是死死忍住,沒發出半點聲音。
她眼睜睜看著,謝毓從旁邊屏風上拿起袍子,披上,打結。看情形,昨兒個是在這屋裏歇下了。
接著,就見他俯下身,一隻手覆在錦繡的額頭,吻落在那眉心。
蜻蜓點水,如曇花一現。
初晨的青光落在那二人身上,竟是如此繾綣如畫的場景,令人移不開眼。
然而落到雪雁眼中,說是萬箭穿心,也不為過。
……
朝夕閣內,請安過後,秦氏單獨將小女兒謝歡留了下來。將她拉過來仔細打量,秦氏才覺出先頭何嬤嬤提醒得沒錯,果真是有些不對勁,不光人瘦了不少,神采也仿佛沒了,如同癟了的海棠,一副可憐相。
“你這是怎麼了,又闖禍了不成?”
謝歡垂著頭,看著腳尖:“沒有的事,您就不能想我點好?”
秦氏:“有什麼好能變成這副模樣?你若有你大姐的一半聰敏,我也不必這麼操心。”
謝歡一聽這話,登時惱了:“大姐是大姐,我是我,我和她本來就不一樣,我才不要像她!”謝歡素來不認同秦氏和謝覃的某些做派,平素都未曾表露,眼下心情壞得很,給秦氏這麼一擠兌,忽然就不想忍了。
秦氏沉了臉:“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作不要像她?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謝歡扭過了頭不聲響,心中卻將謝覃嫁到秦家後不停地給自己夫婿抬妾而後隔岸觀火的行事腹誹了一通,像她大姐那樣的,哪裏是去好好過日子的?偏偏她們的娘還在後頭給她打氣,兩個人同仇敵愾一副自以為高明的模樣,她早看著不順眼了。
秦氏見她如此,目光冷冷道:“莫不是那林丫頭在你跟前編排了你大姐的不是?她與你大姐本就有舊怨,又是個外人,你如今聽她三言兩語就要和自家人對著來了?我早知她不是個好貨……”
“娘!”謝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表姐她從未在我麵前說過你們半句不好,你怎麼能這麼說她!”
“沒有最好,”秦氏道,“有件事我早就想與你說,往後你在這府裏頭,別有事沒事都去找她,她跟咱們根本不是一路的。”
謝歡瞪大了眼:“表姐待我好得很,她是咱們家正經的表姑娘,我怎麼就不能與她一塊兒?”
秦氏心頭氣得很,想這林錦繡是給她女兒灌了什麼**湯,竟然她好說歹說都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