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潤玉走進上清宮時,隻覺今日玉華殿內莫名的冷清。
以往隻要他踏進玉華殿的大門,便會有熟悉的聲音傳來:“陛下,你回來了。”
而今日,卻未曾聽見那清盈悅耳之聲。
潤玉環顧了殿內一圈,心想著莫不是鄺露又去研製什麼新茶?還是去處理妖界的事了?
潤玉伸手按了按有些隱隱作痛的額角,轉身往寢殿內走了去。
剛從人界看過錦覓回來,千年的執念雖最後化作煙雲,然而他並非已經全然放下,隻不過是求而不得的無奈罷了。
陛下,”正在整理床榻的小仙侍見潤玉進來,忙上前跪地行禮,“陛下。”
潤玉蹙了蹙眉,“怎的是你在這裏?”
他的公案與床榻從不喜悅別人多碰,因此一直都是鄺露親力親為為他收整。
“上元仙子臨走前,交代小仙要一日兩次過來給陛下整理床榻……陛、陛下?”
話還未說完,已經被潤玉一把提了起來,“‘臨走前’是什麼意思?”
那小仙侍被潤玉驚得全身輕顫,眼睛裏溢出滿滿的驚恐,連忙道:“上、上元仙子已經……走、走了……”
難道上元仙子走前竟沒有告知陛下?
也是了,陛下時不時便去人間看望已成凡人的水神仙上,一去便是數日……也難怪他不知道上元仙子要離開之事。
“走了?”
意識到自己的威壓已經嚇到了這位小仙侍,潤玉鬆開手,眉頭舒展開來,不在意道:“想來是回玄洲仙境了?”說著,笑笑道:“鄺露跟隨本座如此之久,她若要告假一些時日,本座何曾不給?”竟一言不發便離開,倒是越來越任性了。
見小仙侍還站在原地垂著頭不敢言語,潤玉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小仙侍如被大赦般忙行禮退了出去。
潤玉環顧了一圈殿內,空氣裏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水露清香,這是鄺露身上的香氣。
從前他以為是鄺露為了討他歡心而故意沾了清晨的香在身上,後來才知道,這是鄺露與生帶來的獨特香氣。
人人都知,上元仙子的真身乃是玉色佛蓮上的一滴清露,因而這香氣之中也夾雜著一股似能寧神定氣的玉蓮氣息,很是好聞。
潤玉便是在這種清香環繞中沉沉睡了過去。
他想著,鄺露自太巳真人身歸混沌後,便常常抑鬱寡歡。如今她雖是這般任性離開,但總歸過些時日要回來的。
直到次日他在玉華殿內的案上看見了鄺露留下的字跡。
“世事無常,萬法不變。緣散則散,因果不空。”秀潤的簪花小楷透露出寫字之人的清婉倩麗,“無明造業,是業因種業果。然因緣際會,無業無報,無情無傷。此生願陛下萬世安好,歲歲榮康,來世不遇不聚,無波動念生,無因緣際會,才得自在。”
潤玉的眸光停留在“來世不遇不聚,無波動念生,無因緣際會”一行字上,久久不曾挪動。
她走了……
潤玉緩緩抬眼,映著秀麗字跡的白紙在手中瞬間成灰。
她不是暫時告假,而是真的離開他了。
潤玉坐在案後半晌未動,心中有絲莫名的情緒似乎要破土而出,卻又被他強壓了下去。
不,鄺露不是別人,任何人都會離開他,唯有鄺露不會。
想到這裏,潤玉才定了定心神,拿起一旁的折子看了起來。
似乎鄺露並未離開多久,又似乎她已走了很久,久到潤玉無論做什麼,都覺少了些什麼。
什麼都不對。
清露泡出的茶水味道不對;
案上折子擺放的位置不對;
殿中床榻上疊放的薄被不對;
空氣裏的花香不對;
不對,不對;
就連夜間被其她仙侍剪過的燈芯也不對……
一眾的大臣也紛紛問道,上元仙子何時回來?六界還有各樣的大小事宜等著上元仙子定奪。
潤玉怒道:“便是鄺露不在,難道本座竟是擺設不成?”
讓大臣們將各樣的事情一一報了過來,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鄺露曾為他勞心勞力處理了這麼多大小不一的瑣碎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