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落西山,二人也沒有拜完所有的洞窟,二人當夜便在一洞中歇宿了。此時天已經不再寒冷了,但空氣出奇地潮濕,趙敏如非張無忌一直抱著,九陽神功內力不住綿綿送入,趙敏早就受不了了。
蚊子嗡嗡地圍著二人轉,但似乎頗為畏懼張無忌睡著後微微散發出的護體神功,迫近三尺便再也近身不得了。
次日拜完餘下的洞窟,已到棧道的最頂端,此刻朝陽射透紅霞,萬道金光自神山四周揮瀉而過,灑於蒼山林海,整座山丘便似背負了一圈光環般。離地數十丈,觀望這一切,心中之感當真無法訴說。
大凡開鑿佛教石窟,都選在人煙稀少,偏遠荒僻之處,四周景觀大多不敢恭維,如著名的雲崗石窟,附近更是開滿了煤礦,整日介黑煙彌漫,令人皺眉。但麥積山石窟則不然,它除了雕塑壁畫美輪美奐之外,更有恒山懸空寺所特有的空中棧道樓閣,而且規模更加大於懸空寺,登高望遠時,諸大名山的自然秀麗亦彙集於此,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此時趙敏不知如何突然想起了周芷若來,酸意彌漫之下,撅嘴道:“無忌哥哥抱我上山頂看景色!”
此處已經無路上山頂,倘若不帶趙敏,張無忌自己攀爬懸崖倒也不甚太難,但若抱著大肚子的趙敏,可萬萬不敢嚐試了。便道:“此處無法上去啊!”
趙敏不依不饒道:“不管,你便是下山去繞也要抱我上去。”
張無忌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好好!誰叫你是我親親小嬌妻呢?”
趙敏心中想說不是你嬌妻,你不也抱了麼?但終於沒說出來,隻小嘴一扁,張開雙臂道:“抱吧?”
張無忌將她抱了起來,向山下走去。趙敏見棧道蜿蜒漫長,上山更不知道有沒有路,又不由得心疼起來。心中暗自自責,自己如何也變得這般無端端喝幹醋了?害得夫君白白受苦,還差點夫妻絆嘴,惹人苦惱!當真不該!
便撫摸著張無忌的臉頰柔聲道:“傻夫君!人家和你說笑的,還當真,山頂我不去了,這便下山回去吧。”
張無忌道:“山頂或許景色更佳、更或者有一位老神仙在等著我們呢,我也甚想去看看!敏敏便閉目稍睡吧,到了我喚你!”
趙敏甜甜一笑,罵了句傻瓜,雙手挽了張無忌的脖子,當真閉上了雙目,靠在張無忌的胸膛上睡去了。張無忌十分想直接從棧道逐級躍下,但生恐驚嚇了她和腹中的孩子。硬是一步步順著棧道走到了山腳下,踅到山側,擇路上山。
坐在山頂岩石之上,日頭已然升到當空。張無忌吃了一個蕎麥麵餅,趙敏卻咬了兩口,便吃不下了。張無忌看那翠林蒼山之中紫煙繚繞,歎道:“敏敏,此處是否真的有神仙啊?”
趙敏點了點頭,道:“你知曉麼?我的先祖成吉思汗大汗就是在這不遠處駕崩的。”說著起來恭恭敬敬地向西北方向拜了下去。
成吉思汗雖然過於好戰嗜殺,但畢竟算得上一代天驕,大英雄,張無忌聽說他便死在西北方不遠處,不禁肅然起敬,遂也跪在趙敏身邊拜了下去。
成吉思汗是趙敏心中最崇敬的人,原本她心中也曾許下宏願要像先祖那般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的,雖然她很遺憾地生為女兒身,但古時不也有花木蘭、穆桂英、樊梨花麼?隻是現下,無忌因為和自己的宏遠相克,便隻能和他一道放棄自己的誌向了。
這一切,現下突然泛上心頭,雖不免有些微微悵然,但這種感覺隻一晃,便飄然遠逝,被滿腔的柔情完全替代了。看向張無忌,他的輪廓在陽光下如同渡上了一圈鵝黃色的柔光,麵孔堅毅英俊,肩膀腰身勻稱筆挺,真是越看越好看,好看得不忍呼吸,不忍觸動。
許久,趙敏道:“無忌哥哥,咱們便隱居於此如何?”
張無忌一愕:“這山頂上麼?”
趙敏笑道:“該死的大魔頭,又來逗我是麼?”
張無忌嗬嗬笑著將趙敏抱了起來,道:“說真的,我還沒有想好。且容我再想想罷。”
說著抱著趙敏順著山坡輕輕奔躍下去。待回到住處,已是第二日午時。周顛還沒有回來,但客棧門口卻等候了一大群人了。
全都是連連呻吟、甚至氣息怏怏的當地百姓。原來自那日張無忌收費低廉、態度和藹地妙手回春後,殷郎中的名號便在四裏八鄉傳了開來,張無忌離開的數日裏,日日都有鄉民前來等候,這時客棧老板看到張無忌回來了,先是張大了嘴合不攏來,繼而便歡呼了一聲,親自迎了出來。原來他也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鎮上城裏的郎中也不知請了多少回,藥開了一副又一副,病情卻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加沉重了。初時還道張無忌是個走江湖混飯吃的騙子郎中,沒想到卻有這許多人說他好。忙為他免費換了間幹爽寬敞的房間,端上飯菜準備待他稍事休息,便請他至後院內室替老母看病。誰知他連茶水都沒有喝得一口,便借了兩條長凳一張方桌以及筆墨紙硯去門外坐著替眾人醫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