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板好奇,也擠了去看,隻見這中等身材的黃麵黑須漢子不加思索間,便施針下藥,熟練已極,不覺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歡喜,暗道老母這回可能有救了。
不覺過去半個多時辰,人卻越來越多,這時突聞人群外喝聲大震:“滾開!滾開!漢狗!”幾條腰係牛筋的漢子便硬行分開人群闖了進來。擠到張無忌的桌前,一把推開正坐在張無忌對麵等候藥方的老翁,將一名身形既瘦且彎,頭頂半禿,捧著一條腫起老高、淤血外滲的胳膊的青年漢子攙坐在了長凳上。
此人眼淚鼻涕亂流,口中不住哭喊:“大表兄,痛死我了……嗚嗚……“
一名身材瘦高,肩膀上比旁人多了一副牛皮護肩的中年漢子咬牙躁喝道:“好了!這不是找到郎中了麼?郎中!他媽的!先給我表弟看看!”
此人應當是被什麼重物壓傷了手臂,治療此類外傷張無忌最是拿手,閉著眼睛也能治。但這些人太過強橫,出言不遜,便不想為他醫治,當下低著頭繼續開手中的藥方,口中道:“貴表弟所患何症那?”
中年漢子嘴動了動,沒說出口,心中焦躁之下,一把搶了張無忌筆下的草紙,幾把撕得粉碎,暴喝道:“你便不知自己看看麼?”
原來那人是騎馬摔下被馬踩傷的,作為一名堂堂的蒙古勇士,此等醜事確實說不出口。
為了不顯露武功,張無忌手中的藥方竟給這粗魯蠢漢搶去了,索性一忍到底,再學那見死不救胡青牛一番了。便佯裝仔細看了看那人,搖頭道:“小醫所學,蓋風寒濕re、頭痛腹瀉之類的小病而已,這跌打損傷麼?請恕小醫不知從何下手,無能為力。請速速另尋名醫,免得多受苦楚罷。”
中年漢子一把抓住了張無忌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麵目猙獰道:“你知道老子是何人嗎?老子乃是巴特,老子祖宗跟隨成吉思汗大汗打過天下,蔭封與此,便是縣太爺托思爾將軍見了我也要對我客客氣氣!”
張無忌苦著臉道:“可是治病療傷絕非兒戲,大爺貴人貴體,小醫哪敢亂治?”
巴特瞪著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不得已扔下張無忌,罵道:“奶奶的雄,連這點小傷都不會治,還他奶奶的做郎中,丟祖先的臉!”罵罷,呼喝手下駕了表弟呼擁著去了。
張無忌扶那位老翁坐回長凳,重新為他開了藥方。此事令眾人心裏頗感痛快的同時,也不禁感覺,遊醫到底是遊醫,水平畢竟甚是有限。
這一日張無忌直忙到晚間,連飯都沒顧得上好好吃,剛跟趙敏打了個照麵,便被客棧老板請了去,人還沒有回來,便有一婦人前來哭訴家裏的男人快斷氣了,請殷郎中無論如何要快些前去救治。直到半夜方歸,張無忌卻是唉聲歎氣。原來晚間看的這兩個人都已經病入膏肓,即使千方百計延緩了死期,但畢竟無法治愈了。
趙敏很心疼,心想張無忌定然累壞了,忙端茶送水,伺候洗漱。看她端了一大木盆洗腳水進來,倒把張無忌嚇壞了,趕忙跳起去接了過來,連聲埋怨。趙敏看他麵紅耳赤,急火上頭的樣子,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甜蜜,連連答應再也不敢了。張無忌心想自己倘若常常出去行醫,留趙敏大著肚子獨自在家畢竟不放心了,即使以後周顛在身邊幫忙,可很多事不方便,看來買個小丫頭或老媽子甚麼的伺候幫忙是迫在眉睫了。
買丫頭要多少錢張無忌心中沒譜,但想必自己現在的情況是肯定不行了,不過現下無家可歸的難民甚多,明日留心去找,未必不能找到合適的,隻是現下自己沒有固定住處,丫頭來了必然還要多租一間房間,吃穿住用多了許多開支,不努力幹是不行了。
躺入被窩,趙敏看張無忌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知他為自己擔心,便不住柔聲安慰,連說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嬌滴滴的經不住風吹雨打的大小姐,最近的生活或許有些像是顛沛流離了,但對於她來說卻充滿了新奇,有趣,這可是她曾經關在王府內日日幻想過的日子,尤其能和他朝夕粘在一起,心中不知有多歡喜呢。
一番話說得張無忌心中舒坦,抱著趙敏連連親吻,不住撫摸,麵紅耳熱不禁笑歎可惜娘子懷孕,不能那個,當真苦煞相公了。
做夫妻日久,兩人都早已沒有了那許多的羞澀,趙敏也是心如鹿跳,十分想要,但畢竟不敢造次,直覺相公可憐,心想難怪男人要娶三妻四妾,原來如此,但要讓張無忌娶甚麼三妻四妾的話,她可不願說出來。便嬌羞地爬上了張無忌的胸膛,小口貼在張無忌的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纖軟玉指順著張無忌的肩膀腋窩胸膛一路輕撫而下,嘴唇也隨著膩了下去。
睡至半夜,猛聞鎮外銅鑼聲爆響,客棧的樓板也跟著咚咚急響起來——已有人瘋了般的奔出了房門。小二邊奔邊挨著砸門,公鴨般的嗓子連聲大叫道:“快起來跑啊!山上的強盜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