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桑腦子迷迷糊糊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見楊洋的聲音,模模糊糊從耳朵裏鑽進來,那是一種在陌生環境裏及其有安全感的熟人的聲音,她本來沒有多少恐懼的,可是因為這種熟悉,恐懼感突然從四麵八方冒出來,鑽進每一個擴張的毛孔裏麵,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從房間裏麵跑出來的趙知桑去了離的很近的一個村子,她采訪之前做過一些調查,這個村子是有名的貧困村,屬於脫貧拉後腿的那種,這次采訪,這個村子也參與了林場的規劃,項目實施已經有幾年,受益怎麼樣隻有當地的村民最清楚,趙知桑的這些疑問很顯然沒有被列在正式的采訪目錄裏麵,也就是說,她出去了解情況這部分不屬於“接待”範疇,所以,她並沒有知會當地負責接待的人員。
此時的趙知桑好像隻知道自己是個記者,那麼對於記者來講,真相,展示真相永遠是排在首位的事情。
“您是村長吧?您好,我是今天早上過來的記者,想跟您了解一下山上那片林場的一些情況。”
村子雖然不遠,但是路不好走,趙知桑很幸運問路問到了一個村裏的村民,表示願意帶路,走到半路雨下起來,更是泥濘一片,踉踉蹌蹌地走到目的地已經幾乎變成一個泥人了,趙知桑腹誹“這樣的路,走都是個問題,怎麼可能有什麼商業上的發展?”
村長看了眼趙知桑,啞著嗓子“記者?來做什麼?”不甚標準的普通話,趙知桑居然略微聽出了一種強力不可抗拒的威嚴感。很顯然,麵前這個人似乎很不歡迎她。
一股子煙酒氣被空氣帶過來,熏的她一陣犯惡心,村委會屋內隱隱約約傳來酒令的聲音,像是酒瓶子被打翻了,嘩啦啦響了一片。
“咱們村參與了林場規劃,我想了解一下,近三年來,這個林場給咱們村民掙了多少錢,大家還願意幹嗎?”
趙知桑被讓了屋子,雖然,屋子看起來收拾的幹幹淨淨,但濃鬱的煙酒味道尚未散去,依舊是一種嗆人的難受。
“趙記者,先喝口水,這兒不比城裏,濕冷,喝口水暖暖。”一個帶著眼鏡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斯斯文文的青年,遞過來一杯水,趙知桑看了一眼,周圍的幾個人貌似都沒有想回答問題的感覺,
村長依然冷著臉,把煙圈吐的滿屋子都是。
趙知桑很迷惑,她從來都沒有遇上這種事情,采訪對象可能是不善言辭導致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是目前的狀況明顯不是善不善言辭的問題,趙知桑隱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嗆人的煙和酒精的味道把她弄的有些心煩,順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屋子裏麵氣氛很奇怪,好像人人都在隱藏著什麼。
“還是大家對這些東西不太了解?”趙知桑轉頭看哪個斯文男青年,以為這個人會好開口一點,腦袋忽然就開始昏昏沉沉,手裏的杯子仿佛沉的有千斤重,手握不住,鬆鬆垮垮的。
“壞了”這是趙知桑腦子裏麵蹦出的最後兩個字。
給楊洋打電話的是負責接待采訪記者的接待人員,很明顯,他們能打電話叫楊洋,也就把電話打給了單位。
楊洋看著迷迷糊糊的趙知桑,心一陣猛揪
“你傻不傻,一個人能亂跑嗎?!”
“網站沒有采訪權的呀,你冷靜一下,這個趙記者冒著雨跑到這裏,太危險了,路又不好走,明天有人接待你們回去,這趟辛苦了。”接待人緩緩說出幾句。
“王八蛋,這樣對一個女孩子!你們這TM幹的叫人事嗎?!”楊洋幾把推開趙知桑身邊的人,摟著趙知桑。她的臉還是很蒼白,神情依舊有些恍恍惚惚。
楊洋看著虛弱的趙知桑突然有些後怕,這個缺口很明顯有問題,隻不過,這個問題絕對不僅僅是矯正數字能解決的。他不敢想如果今天趙知桑再深入問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此刻的楊洋突然對這個女孩子除了心裏那種悸動,多了一份尊敬。莽撞是真莽撞,但是如果新聞人缺了這些莽撞,又會是什麼樣子呢?那麼這個社會公器的監督作用又會體現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