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進來看見祁邀就在客廳時,微微一怔。
祁執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正好,都在。”
溫飲有點不自在,因為祁小四的事,她這些天都不太敢見祁執和路今言,生怕看見他們憎恨她的神情。
想到祁邀這會兒正在她家,她又有些緊張,萬一祁執他們過來找她就是為了她和祁邀的事,當著祁邀的麵兒,這話不太好說。
哪知,祁執和路今言仿佛沒看見祁邀似的,坐在對麵沙發上,祁執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原本還打算說點兒什麼緩衝一下,不過看你們倆都在,估計也沒什麼緩衝的必要了。”
他看向路今言,路今言會意,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
“我們想了一下,覺得你們現在可能需要這個。”
路今言攤開手,手心裏放著一塊藍色的水果糖。
溫飲不太明白。
路今言說:“小四口袋裏放了一包這種糖。”
提到祁小四,溫飲心口一跳,隱隱疼了起來。
祁邀抬眼盯住那顆糖。
路今言說:“小四手裏還有一顆一模一樣的糖,誰要都不給,也不跟人說話,我們拿不來,隻好拿了她口袋裏的糖。”
溫飲仿佛感覺到什麼,遲鈍半晌,猛然抬起眼,有些不可置信。
祁執歎了口氣,路今言把糖放到茶幾上,食指抵著糖,一直推到溫飲麵前。
“小四手裏的那顆糖,也許正等著你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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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飲推開病房門,祁小四醒著,看見她,表情有些怯怯的,眼神卻又十分矛盾,像是在期待她過去,又像是害怕她過去。
溫飲偏頭看了一眼,祁邀低聲安慰:“進去吧。”
祁執和路今言點點頭,示意她沒關係,進去吧。
溫飲緊了緊手指,跟上次她偷偷帶著小星星過來不同,那次小四睡著了,病房也沒別的人,她偷偷進去不怕人看見。
這會兒,門外有人,門內也有人。
祁小五拉了拉祁邀的手。
“小叔叔,小嬸嬸怎麼了?”
祁邀蹲下,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嬸嬸沒事,她隻是在擔心小四。”
祁小五眨眨眼,摸了摸被祁邀拍過的地方。
總覺得小叔叔變了好多哦。
祁小四往被子裏縮了縮,溫飲止住腳步,猶豫地往回看了一眼,祁小五風一般跑了進來,拉著她褲腿直往祁小四床前帶。
“小嬸嬸,小四很想你。”祁小五說。
她們是雙胞胎,自然通曉姐妹心裏的大致感情。
祁小四忽然伸出一隻手,手心緊緊攥著。
溫飲怔怔看著她小小的拳頭,眼眶忽然泛酸。
她走到病床前,慢慢伸出手。
祁小四小心翼翼把拳頭放到她手心,輕輕張開手指。
一顆藍色的水果糖輕輕落到溫飲手心。
祁小四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用兩隻小手握起溫飲受傷了的手往嘴邊送,認真地吹了口氣。
吹吹,手就不疼了。
溫飲的心結,祁小四的糖。
孩子沒有怨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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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祁小四終於開口說話。
彼時,溫飲剛接到轉正通知,她算是外科室裏一位正式醫生了。
又過了一個禮拜,祁小四終於出院,祁執一家回到X市。
當晚,溫飲和祁邀去超市買東西,碰到個想買糖但忘了要買的品牌的小男孩,小男孩拽了拽祁邀的衣角問他可不可以借手機打電話。
溫飲本以為祁邀會比較排斥,或者主動拉開和孩子的距離,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祁邀隻是僵了一下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打完電話,萬分感謝。
待他走了,溫飲才有些感慨,原來祁邀的孩子恐懼症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祁邀往購物車裏放了一袋奶糖。
溫飲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說:“是因為……”
“因為染染。”祁邀低眉看她,神情倒是很平淡,“染染十歲那年,她學校舉辦晚會,她被選上去拉小提琴,同班同學有個女孩嫉妒她,染染表演完之後回後台,那個小女孩跟她吵架,用小提琴……”
砸死了祁獻染。
而他和其他家人,當時如果直接跟進後台,祁獻染也許就不會死。
祁邀從那之後就不再接觸祁獻染總為之自豪的哥哥的金融,更是對小孩子避之不及。
“沒事了。”祁邀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
他沒說的是,他的親生母親,由於太過愧疚,至今依然沒有走出療養院,也不肯再見任何一位祁家的人。
和溫飲那段時間一樣,母親折磨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他忽然想到什麼,凝眸看向渾然不覺的溫飲。
也許,溫飲能夠喚醒母親?
不過,不急在一時。
溫飲注意到前麵的什麼促銷活動,外圍一圈都是大紅色愛心,她止住步伐,祁邀注意到了,偏頭去看她。
“怎麼了?”
溫飲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剛剛忽然想起來,忘了回答你一個問題。”
祁邀挑了挑眉。
溫飲拉拉手指,他順從地俯身,將耳朵湊到她耳邊。
女孩輕熱的呼吸繞住他耳廓,心裏癢癢的。
溫飲說:“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