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張良發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外麵那些風風雨雨的流言一下子將我擊垮,我像個殘疾人一樣失去了自我控製的能力,這幾天內心極度逃避自己的理智——於是不停地,生病,發燒,臥病在床,不停地睡眠,閉眼,去拒絕麵對現實社會。
我喘了口氣,張良替我去拿開水,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間伸手拽住。
張良坐下來,語氣溫和,“我不走,我就坐在這裏。”
“外麵……”我嘴唇蠕動著,“外麵有,記者蹲點……”
“我知道。”
張良的眼睛就像一片深沉的大海,平靜又遼遠,我慢慢讓自己放鬆下來,“季存……叫來的記者。”
“這些可能並不全是他叫來的。”
張良撓了撓頭發,思考片刻對我說,“最開始是季存鬧出來的,但是事情鬧到現在顯然失控了,季存自己沒有辦法收場,於是就變成了這樣。你也知道,娛樂圈嘛,記者們聞到一點味道就會湊上來的,所以現在才會這樣到處都有人蹲著你。不隻是這裏,季存家附近,黃欽家附近,包括江鈴兒家附近,肯定也有人守著。”
他們都巴不得我們再出一點事情,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不管是什麼事,有流量就有熱度,熱度代表了一切。
為了博眼球吸取曝光率,他們不惜一切手段,哪怕侵犯隱私,也要將別人藏在心裏深處的黑暗硬生生挖出來——隻要能搏得大眾開心,能夠惹人注意,不把你當人也沒關係。
我又想閉眼,最近特別喜歡睡覺。張良說這是因為我的大腦不想再承受現實了。
我鑽入被窩內,張良還是坐在床邊。
我把自己的頭也用被子蓋住,隨後說,“那……你晚上留在這裏嗎?”
張良問我,“我都可以,你晚上需要人陪嗎?”
我發著抖,將手伸出去,張良見了,過來握住我的手。
溫熱的掌心,是屬於人類的體溫,是活生生活著的人……陪在我旁邊的……
我另一隻手死死攥著被子,用力到如同要用被子悶死自己,張良握住我的手,手指摩挲著我的手背,對我輕輕地說,“慢慢將被子放開。”
“放開了……”就會,被暴露的。被子是可以遮擋住很多視線的庇護所,帶著重量軟綿綿卻又厚實地壓在我身上,隔絕了目光,溫柔,又緊實的一片黑暗,才能給我一點安全感。
“房子裏沒有別人。”
張良更用力握住我發抖的手,“商綰,這房子是我的私人住宅區。”
“沒用的。”我搖著頭,“他們一樣能進來,一樣會想方設法——我根本沒有隱私……”
“商綰。”
張良忽然間抽開了手,我嚇了一跳,可是下一秒,感覺床邊有另外一道重量直接壓了上來,我還來不及掙脫,就有人直接掀開了我悶住的被子。
張良就這麼上了我的床,將我整個人都抱了過去。
“雖然吧,這種做法挺無恥的。”張良低頭看著我,“但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一下,你需要安全感的話,我來陪你好了。”
我沒說話,一開始整個人僵直在張良的懷裏,隔了一會開始緩緩發顫,而後我的手指一點一點,像是機械爪一般,冰冷的手指揪住了張良身上的外套。
“冷嗎?”張良一邊摟著我,一邊對我說,“隻要熬過去這段時間,等到流言逐漸平息,你就不會再怕了。”
事到如今不如承認吧,我病了,我怕了。因為這場輿論攻擊,我已經變成了一個草木皆兵的人,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季存,卻什麼傷都沒有受,還妄想,再跟我心平氣和地交談。
我緩緩閉上眼睛,張良的聲音在我耳畔,“睡一覺,明天睡醒我喊你。我們出去?散散步,放鬆心情。”
“出去……”我念著這兩個字,“出去就會被人拍到的。”
“我不是什麼明星。”張良對於這個倒是沒有什麼忌諱,“所以沒關係,哪怕被拍到。”
我更用力抓住了張良的衣服,在喘不過氣的空間裏,我終於得空喘息,睜開通紅的眼睛,滾燙的眼淚就順著臉滑下來。
“哭吧。”
張良歎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一個可以哭的地方吧。”
我放聲大哭,像是要哭盡這二十多年來所有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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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陳婼代表季存公開了一個記者發布會,發布會的主題就是澄清最近所有的流言蜚語。季存原本是本人要出麵的,但是不知掉為什麼,這一次臨時變作了陳婼代替上場。
無數鎂光燈齊刷刷地對準了從幕後走出來的人,看見是陳婼的時候,大家心裏裝滿了一堆問題,陳婼剛坐下宣布發布會開始,就有記者一哄而上,舉著話筒恨不得整個人都擠到台上去,連同旁邊攝影師按快門的聲音一起,聲浪和人影一並朝著陳婼衝了過來。
“請問季存在哪裏呢?”
“這一次記者發布會原本說好的是季存出麵,現在怎麼又換成你來了呢?“
“季存是不是在逃避?”
“如果逃避的話,是不是就等於承認了一些最近網絡上流傳的事情?”
“他本人對此是什麼態度?”
“季存和商綰真的在談戀愛嗎?那麼黃欽又是以什麼身份介入的呢?”
陳婼根本沒有時間來應對這麼多接二連三的問題,被記者問得臉色都發白,“等一下啊,麻煩這邊衛視的記者先提問好嘛?我們今天召開記者發布會就是為了把事情講清楚的,大家不要著急,一個一個來……”
張良幫我打開電視機的時候,就正好跳到了這個電視台,我聽見陳婼的聲音,愣了一下,抬頭,眼神茫然看著電視台。
張良一邊穿衣服一邊拿起了遙控器,有些尷尬地問我,“那個……你還要看嗎?要不我換台?”
“不用。”我喃喃著,“他們今天……開記者發布會?”
“嗯。”張良點點頭,“不過看樣子季存沒出麵,是他經紀人出麵。”
我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這一刻似乎啞聲了。
“我們譴責那些在外麵的不實謠言,作為一個基本公民,我們要做到不傳謠不信謠。季存沒有和商綰在一起,黃欽也沒有插入他們之間,更不可能插入他們。他們三個人沒有大家所想象的那種緋聞關係。對於這些八卦,我感到深深的憤怒,季存今天沒出麵,就是因為他最近身體狀態不佳。因為流言蜚語打擊到了他,所以我本人才會代表季存站在這裏。作為記者,我理解你們需要捕捉實時熱點的工作方式,但是我也請你們換另一種方式,不要以這樣編造虛假故事的態度來滿足自己的業績私欲,而毀了別人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