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刀兵相向冷酷無情的戰場上,突然傳來了歌聲,顧白徵聽不懂這種語言,隻覺得曲調還算是耐聽,但是囂闞語言實在是太怪了,短促,這樣聽起來卻不好聽。
那歌聲就是傳說中的故人歌,歌曲大概唱的就是說一個將軍出征,他的妻子和父母都在家裏等他,日等夜等,什麼剪燭啊補衣啊,什麼必定歸來的約定啊。倒是渲染了一份別樣的戰場情緒。
顧白徵聽不懂,不容易被帶動,滿心都在關心囂闞人的表情,哦,不對,是囂闞士兵們的表情。
這歌第一遍的時候,低沉,緩緩地,像是輕飄飄的浮雲又像是早晨薄薄的煙霧,並不打動人,而且外麵撞門的聲音太大了,幾乎沒有人聽到。
但是自從顧白徵消失在囂闞弓兵的視線裏以後,囂闞將領就讓弓手們停止射箭。畢竟那麼高的城牆,上麵又沒有看到一個人,射箭並不是好辦法,反而浪費。
丁水對著顧白徵挑眉,意思是說:看吧,這箭雨不就停了麼。
顧白徵點點頭,然後帶著一群囂闞人上了城牆,不過她一直彎著腰。囂闞人的歌聲不停,顧白徵讓丁水盯著這邊自己低聲對身後的小士兵交代了一些事情。
不一會,小士兵們拿著一大疊大樹葉上來了,這樹葉像是芭蕉葉,但是又不是,總之很大,顧白徵比劃著把樹葉卷成喇叭狀,挨個塞到囂闞人手裏。
比劃著使用方法。
於是第二遍的時候,這故人歌突然變得高亢嘹亮。城牆之下的囂闞軍隊終於發現了城牆上有人。
囂闞將領剛想招手讓弓手再次射擊,這時候副將突然說:“不是,將軍你聽這歌聲!”
於是囂闞將領細細聽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能聽懂,而且熟悉。
“這是——故人歌?”囂闞將領遲疑了一下問道,“他們,他們怎麼會我囂闞國語,又怎麼會唱故人歌?”
“將軍,恐怕高台之上的並不是未明人。”副將看了看高牆之上的一排排人,隻見他們身上都被束縛著,隻餘一隻手,拿著大樹葉卷成喇叭狀,然後高唱故人歌。
“不是未明人?”囂闞將領聽了略微質疑,仔細一看也了解了。
這時候,或許是他們兩人的話被士兵聽到了,又或許是那歌聲確實感人而大聲,總之這一時間無論是撞門還是射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戰場上突然變得十分安靜,隻剩下幽幽的歌聲。
顧白徵突然拽了丁水的袖子說:“死了,我怎麼一點也不感動。”
丁水忍住不翻一個白眼送給她說:“他們感動就行了,你湊什麼熱鬧?”
顧白徵撇撇嘴,覺得逗丁水實在是一點意思也沒有,於是探出個腦袋看城牆之下的囂闞軍隊的表現。
隻聽得突然寂靜的城牆下突然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城牆之上的好像是囂闞人?”
“是我們的百姓!”
“這歌是——”
“故人歌!”
試想,離家戰鬥多日的士兵,突然聽到了鄉音唱的故鄉的歌曲,那種感受,有誰能明白?
大概隻有那些士兵自己能說清楚,一時間百感交集。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有人聽著故人歌紅了眼圈。
顧白徵深吸一口氣,聞到了空氣裏悲情的味道。她又呼出一口氣,知道這一招勉強算是成了。
本就該成的,這是她的殺手鐧,壓箱子的最後一招。
這時候,就聽到弓手小隊大聲問被震驚得垂下手的囂闞將領:“將軍,那這箭究竟是射還是不射?”
“射射射!射你奶奶!”囂闞將領被這麼一問,突然炸了,他說,“沒看見那是我們的同胞麼!”
顧白徵聽到這句話,總算是敢昂首挺胸的站起來。
弓手們仍然滿著弓,對著城牆之上。
顧白徵這下子倒是不怕了,她知道,這囂闞將領雖然愚蠢,但是不會放棄這些囂闞百姓,隻要她和囂闞百姓站在一起,那箭就是不敢射出來。
顧白徵覺得這樣很爽,於是伸了個懶腰。卻不想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支箭居然就朝著她的胸口射過來,幸好丁水眼疾手快,用刀抽開了那一箭,他急促的叫道:“小心!”
顧白徵眼看著那一箭逼近,居然也不會躲了,幸好丁水搭救,否則自己就命喪黃泉了。
於是顧白徵心情又變得沒有那麼美妙了。她垂下眼睛看囂闞將領,然後粉嫩的小嘴一字一句的吐出聲音:“卑鄙小人。”
那囂闞將領也笑:“用我國百姓做擋箭牌也敢說我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