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未斷塵緣根,人性本有性幻覺
妙玉在紅樓十二金釵中可算是特別的一位,其特別之處是她是遁入佛門的出家人,受到的性禁錮和性戒律自然要比常人多得多。然而作為一位步入青春期的含苞花蕾,她的性心理又怎是這些清規戒律能夠禁錮得住的。
妙玉出身高貴,知書達理,帶發修行,入賈府時才十八歲。在眾多奇女子中,唯有妙玉是出家的尼姑。入得佛門,自然要五大皆空,六根清淨,因為佛家是以“情”為煩惱之根源的,故要戒斷情緣。不要說男女相戀,破壞庵規尼俗,即使想想“情”字也是罪過。這就是妙玉特定的生活環境。在這樣的特定環境中,妙玉對賈寶玉不可能像黛玉、寶釵那樣表露出絲絲柔情,而隻能強忍著胸中的春心和春情,在風流惆倪的寶玉麵前,裝出一副冷若冰霜的女尼模樣。但妙玉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是個血肉豐滿、情感豐富的人。此時寶玉也正值青春年少,“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如墨畫,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慎視而有情,天然一段風韻,平生萬種情思。”對這樣一個風流公子,妙玉自是春心萌動,愛慕三分。
在《紅樓夢》第四十一回“賈寶玉品茶攏翠庵,劉姥姥醉臥怡紅院”中,妙玉拉寶釵、黛玉去耳房吃茶,寶玉也輕輕跟來,釵黛二人齊說:“這裏並沒你吃的。”妙玉拿出十分精製的古玩茶杯給寶釵和黛玉,卻將自己常日吃的茶的那隻綠玉鬥來斟與寶玉。妙玉曾對劉姥姥用過的“成窯五彩小鍾”拋棄不要,是嫌她醃,而將自己常用的杯子給寶玉使,足可見情味之濃。
而妙玉對寶玉的真正愛戀表現在第八十七回“感秋聲撫琴悲往事,坐禪寂走火人邪魔”中。在妙玉與惜春下棋時,寶玉輕輕進來,將二人嚇了一跳,然後是一段對話。在言談話語中,寶玉與妙玉的臉都紅了幾次,後妙玉要回庵去,說“久已不來,這裏彎彎曲曲的,回去的路頭都要迷住了。”寶玉立即自告奮勇送妙玉回庵,這當然正中妙玉下懷。所以妙玉答道:“不敢,二爺前請”。於是二人別了惜春,走出寥鳳軒。這一相送,彎彎曲曲,又隔牆聽黛玉扮琴,直至弦斷,如此長的送別時間,該有多少貼心的話講述。
回到庵裏的妙玉也自知春心已動,為壓製春心族搖,便點上香,拜了菩薩,屏息垂簾枷跌坐下,斷除妄想。然而這萌動的春心有怎能壓製得住?三更之後,又聽房上兩個貓兒一邊一聲嘶叫。這貓叫春的聲音更令妙玉睡不著覺,想起日間寶玉之言,不覺一陣耳熱心跳,自己連忙收攝心神,走進禪房,仍到禪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時如萬馬奔馳,覺得禪床便恍蕩起來,身子已不在庵中。最後甚至還出現了性幻覺。“有許多王孫公子要來娶她;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她上車。一會兒,又有盜賊劫她,持刀執棍地逼勒,隻得哭喊求救。”此時的妙玉已經走火入魔,口吐唾沫,兩頰鮮紅,驚動了庵中的所有女尼,又喚又揉,端茶倒水,天明後請大夫診治,吃了降伏心火的藥後,方才好些。
事實上,對於發育中的青少年來說,身體發育必然也伴隨著心理上的發育。在少女性心理發展的每個階段,都呈現出一種非常複雜與矛盾的心境:既關注異性的舉止神態,希望得到異性的青睞,而又把這種願望埋在心底,表現出拘謹與淡漠、矜持與羞怯。進入青春期的男女,出現“懷春”現象是生理與心理發展的必然結果。隨著身體的發育,性欲開始產生,與異性接觸的欲望普遍增強。喜歡對異性關注,渴望和異性接觸,喜歡在異性麵前顯示自己的相貌、體態,希望博得異性的好感,有的甚至想方設法通過某種挑逗來引起對方的注意。如此來說,麵對翩翩少年郎,春心以動的妙玉如何能夠抵禦。難怪惜春聽了那些遊頭浪子的風言風語,會想“妙玉雖然潔淨,畢竟塵緣未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