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從容淡然,人生沒有繞不過的彎 低下頭的禪師(1 / 1)

第一輯 從容淡然,人生沒有繞不過的彎 低下頭的禪師

人最易無事忙、自傲誇大、不肯忍、不能忍、不願忍、忍不得、忍了會氣死。可是憨山德清禪師說:“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到處隨緣延歲月,終身安分度時光。”

人生在世,紅塵茫茫,一種人忍辱柔和,一種人橫銳尖強。忍辱柔和的人,人們愛封他們是軟弱、退讓、膽小鬼、無能鼠輩;橫銳尖強的人,若是心地好,叫豪傑,心地不好,叫梟雄,總之非傑即雄,像天地間拄起的一把劍,風過殺風,雨過斬雨,神仙也要把它砍作兩截,方顯我的手段。

可是手段顯明又怎樣?逞強到底的結果是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折了鋒芒。一把卷了刃的寶刀,連切菜都不能。看到了結局,也就失了剛強的心氣。柔如盤蛇,也是生的滋味。

人又最怕住小房子,吃老米飯,掙小錢,沒人來給自己找個事管管,若是這樣,會心冷,肚寒,牙齒發涼,覺得活著不比死了強。可是龍山禪師說:“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作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

人生在世,吃拉嗓子的粗食,住椽半的茅屋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窮而不得誌的人,一種窮而得其所的人。窮而不得誌,想的便是去粗取精,扒房換柱,做一個衣金腰紫的人上人。窮而得其所的人,想的卻是吃美食又怎樣?住大屋又如何?操心勞力如逆水行舟,倒不如倒在土炕上鼓著充滿一肚子菜的肚腹而歌。

人說那不得誌的人向上奮鬥是積極進取,為是;窮而鼓腹歌的人是甘於平庸,為非。可是,那真正已經得其所的,又豈是肯在乎你說他是他便是,說他非他便非的?各位擾攘不休,且請離灑家耳朵遠些,莫妨礙我睡覺。

人又最喜歡天上下錢,地上長鈔票,睜著眼睛往榮華富貴的坑裏跳,坑裏有火也不怕,更不怕有硫磺。若是沒這樣的坑給自己跳,會心急,會發鬧,會嗓子眼兒腥甜,恨不得一口鮮血嘔出來,頭頂氣出來的青焰三尺高。可是洞山良價禪師還說:“不求名利不求榮,隻麼隨緣度此生;一個幻軀能幾時,為他閑事長無明。”

有人求名求利,有人不求名求利。問問自心,說得過去便怎麼都行。隻是求到不要得意忘形,求不到也不要吐血三升。心性最要如水,遇高能高,遇低肯低,遇方便是方的,遇圓又成了圓形。看是水在山間澗底奔走,身是忙的,可是隨緣就勢,心卻是閑的。閑裏生出花來,就沒有那麼多的煙塵火氣熏燎。

所以說,世人都是忙的,禪師們卻是閑的;世人都是富的,禪師們卻是貧的;世人都是苦的,禪師們卻是樂的;世人都是抬頭走路的,禪師們卻都是乖乖地,低下頭來的。

越是肯低下頭的,越是到了勝境的。都精著呢。

一個長白毛的老故事了,爹爹叫兒子上街打醬油,兒子久去未歸,他大怒去尋,卻見其子在獨木橋的中間與人對峙,你不讓我過去,我不讓你過去。老子大怒上前,叫兒子:“你把醬油回去給你娘,老子在這兒替你,你吃了中午飯再來!”這叫個什麼爹。

佛若也是這樣的做,那麼禪就幹脆不要認他做佛了。所以佛不是。禪也不是。佛和禪,都是低頭的哲學。其中別有深意在。

龍虎寺禪院圍牆上多了一幅畫,青龍盤旋雲端,作勢欲下;虎踞山頭,作勢欲撲。大小和尚興致勃勃,你一言我一語的品頭論足。

有人說:“色彩不對!龍身的青不夠青。”

“不!虎的眼睛點的不傳神。”

“唉呀!這……反正有點兒哪兒不對勁。”一旁的小和尚想說什麼,又說不上來。

無德禪師已站在眾位身後多時,學僧們恭敬發問,無德禪師笑著說:“這幅畫是有點不對勁:龍在攻擊之前,腦袋是向後縮的;虎要向上躍撲時,腦袋是必須壓低的,這樣才能有氣勢--它們的頭都太高,脖子伸得太長,姿勢有問題。”

龍虎奮起,尚且先要後退一步,伏低蓄勢,才能直衝天地,禪者如龍如虎,豈不知這個道理?從人前退,從世間退,從爭逐裏後退,是因為要護佑,在捍衛。護佑幹幹淨淨一顆心,捍衛硬硬錚錚這個“人”,退裏有擔當,退裏有龍虎勢。

和同學到河邊,秋水長天。我說我是隨緣度日型,你們都是大鵬展翅型。一個同學說:“大鵬展翅恨天低……”別呀。天怎麼低了?不要問世間人謗你,欺你,辱你,笑你,輕你,賤你,騙你,不如意你,你該如何處治;且看你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待個幾年,自有這個世界法辦他。至於自己,修不修禪都不要緊,不要恨,低下頭,老老實實,做人罷。

燈影禪心:荷澤神會禪師說:“眾生雖有自然佛性,為迷故不覺。被煩惱所覆,流浪生死,不得成佛。”若想成佛,就不要問世間人謗你,欺你,辱你,笑你,輕你,賤你,騙你,不如意你,你該如何處治;且看你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待個幾年,自有這個世界法辦他,至於你,該幹啥且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