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 靜心,風輕雲淡好時光 暫讀禪詩半日閑
詩是這個世界開出來的花,是一個個寂寞幽魂用來解醉的茶,是殘陽古道上旅人回避不了的傷感,還是禪家融鑄一爐的咫尺與天涯。
往往曆代禪僧也是高明的詩人,大概參禪的人,凡念漸消,清修漸長,清風朗月,無一物不動人心,無一物不照人念,最終人我俱忘,萬慮頓消,草長鶯飛,臥雪眠雲,整個世界不再冥冥晦晦,而是一片鶴舞雲飛,美從心底冉冉升起,詩意也象雨絲風片,煙波畫船,不著斧斤,自然成文。
雖然不懂禪意,但是偶讀禪詩,卻可以象一把拂塵,稍稍拂去一些塵埃,讓諸多煩惱和困惑,有一個暫時的開解。
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的四海漂泊和楊柳岸,曉風殘月的長亭分別,構成人生八苦之一:生別離。既然位列八苦,自然是有它難解的苦況在。哪個人願意離開故鄉和親人朋友,在風中雨中到處流浪呢?又有哪個人願意自己的親人朋友紛紛走開,剩下自己一人煢獨可憐?這兩種行為導致的感情痛苦,對於平常人幾乎是不可避免。就是那句我們今天的分別,是為了明天的相聚,其實也是一種自我安慰而已。
但是臨濟宗禪人的一首送別詩,卻讓我看到一種別樣的風光:
散盡浮雲落盡花,到頭明月是生涯。
天垂六幕千山外,何處清風不舊家?
修行到了極處,不僅浮世繁華都如過眼雲煙,不著一念,就是參禪得來的聖解,本來如同一樹繁花,此刻也讓它片片落下。到最後,整個心裏就剩下一輪清明朗潤的圓月,照著自己走遍萬水千山,卻又如同一步也不曾離開自己的家園一般的安適清恬。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識見,分別的苦況庶幾可免。
自古以來,成千上萬的人避世入山,以期靜心修練。我們現在還有個歌唱家李娜放著歌不唱,萬丈軟紅塵裏的福分不享,做了尼姑,去潛心學佛。可惜象這樣堅決的人仍舊是少,俗世中人如我之輩十分之多,不肯舍了家業和人口,去修那清靜般若。但又為種種煩惱所累,無法解脫,此時需要有指入人心之作,可供參演尋求,暫解勞生之苦。
楊歧宗禪師法演深入紅塵,現身說法,賦詩一首:
但得心閑到處閑,莫拘城市與溪山。
是非名利渾如夢,正眼觀時一瞬間。
看來真正禪到極處,倒不是什麼都不再存在的頑空,也不是避居深山,不問世事。隻要心定神閑,紅塵也是深山。句意清淺,人人能解,境界高深,非常人可到。曆來禪家主張當吃飯時吃飯,當睡覺時睡覺。隻是我等愚人往往吃飯時不肯吃飯,百般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什麼時候能修到這等境界,磨人的生活也會容易過許多。
還見過更有趣得多的禪詩。不明所以地讀來,會以為是翩翩濁世佳公子所寫呢:
二八佳人刺繡遲,紫荊花下囀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