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嬪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磨溪端了糕點上來,看見裕嬪跌坐在地,慌忙上前。“娘娘沒事兒吧?”
耿幼枝皺著眉搖了搖頭:“瞧我,這心裏一著急,腳下就沒留神。無妨無妨。你家娘娘呢?弘晝沒事了,我心裏高興來告訴她一聲。這些天,她也為這事兒費心了。”
磨溪輕輕笑道:“娘娘沒事就好。方才皇後來過,這會兒娘娘正和四阿哥裏麵說話呢。奴婢領您進去。”
“好。”耿幼枝揉了揉膝蓋:“到了我這把年歲,真是胳膊腿什麼都不好用了。”
“娘娘你說笑了”磨溪才抬起頭,就看見四阿哥怒氣衝衝的從裏麵奔出來,險些與裕嬪撞個滿懷。“哎呦,四阿哥您這是當心點兒!”
弘曆別過身抹了一把臉,趕緊恭敬的行了禮:“兒臣冒失,驚著裕嬪娘娘,望您恕罪。”
“無妨無妨。”耿幼枝溫和的笑了:“難得來瞧你額娘,怎麼不多陪一會兒?”
“弘曆有些不適,就不多陪您說話了。”弘曆一拱手,匆匆的退了下去。
“這孩子,今兒是怎麼了?”耿幼枝奇怪不已。
磨溪的心也是懸了起來:“許是身子不痛快吧,等會兒奴婢著人去問問。娘娘您裏麵請。”
“好。”耿幼枝自顧自的往裏走,表情有些木訥。方才弘曆的樣子,她是看清楚了。
“娘娘,裕嬪娘娘來了。”磨溪端著糕點走進去,揚聲道。
雁菡趕緊抹去了臉上的淚,輕微頷首:“請姐姐進來。”
“妹妹。”耿幼枝快步走上前去:“弘晝好多了,我特意來告訴你一聲。這些日子,多虧你陪著我”
“弘晝沒事就好。”想起方才弘曆的話,雁菡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妹妹你這是”耿幼枝皺著眉:“先坐下,坐下說話。”
雁菡隨著她慢慢的坐下:“讓姐姐見笑了,方才我與弘曆起了齟齬。那孩子,越大越不聽話,叫我這個當額娘的何其傷心。”
“怎會。”耿幼枝輕輕一笑:“弘晝不也是讓我操心麼!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都是最不聽話的時候。你何必與他置氣。再說,弘曆一向都是最聽話,最孝順的。對長輩謙和有禮,又體察聖心。若弘晝有他一半,我也不至於如此擔憂。”
滿腦子都是方才弘曆指責自己的那番話,雁菡的心平靜不下來。“姐姐,很多時候,咱們身為額娘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孩子這唯一的指望。可是他們並不能懂。明明就為他們傾盡了所有,可他們還不領情,那滋味猶如當頭被潑冷水,置身冰窖。”
“別說傻話了。”耿幼枝聽著心裏也不是滋味:“身為額娘的,還能奢求什麼。無非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沒病沒災的。百姓家的孩子就好些,無憂無慮的,反而愜意。咱們這些帝王家的孩子卻不同。”
慢慢的垂下頭去,耿幼枝輕輕歎了一聲。“外頭的人看著,這些阿哥千尊萬貴,錦衣玉食的。將來再怎麼不好,也是貝勒、王爺的。生下來就不用挨餓受凍。可他們那裏知道,這些千尊萬貴的孩子,想好好活下來有多麼難,咱們這些當額娘的當真是嘔心瀝血”
“對不起姐姐。”雁菡很愧疚:“很多時候我”
“別說了,我都明白。”耿幼枝慢慢的收斂了多餘的表情:“咱們或許沒有什麼不同。”
兩個人對坐,沉默了許久。耿幼枝才道:“我剛才來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弄髒了衣裳。妹妹今日也乏了,就早點歇著,我得回宮去換件幹淨的了。”
“姐姐沒事兒吧?”雁菡看她的衣裳的確擦破了一塊。
“無妨,你好好歇著。”耿幼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改日我再來瞧你。”
“好。”雁菡喚了磨溪送裕嬪。
從永壽宮出來,耿幼枝上了肩輿:“訪煙,去翊坤宮。本宮有要緊的事情稟明年貴妃”
“是。”訪煙瞧得出裕嬪有心事,但並沒有多問。
“不行。”耿幼枝輕微猶豫:“這麼去太顯眼了。你去太醫院,請禦醫過來瞧弘晝,隻說她有些不適。弘晝不適,年貴妃一定會來探望。咱們去弘晝宮裏候著。”
慢慢的閉上眼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人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