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戲班子裏的小夥計
戲班子來的第二天傍晚，有才娘燉了一大鍋的紅燒肉，大饞鬼吃完就匆忙往外跑。
有財正在喂豬，衝大饞鬼的背影喊道：“哎，大饞鬼，這麼早你幹啥去呀？人家戲班子還沒來呢。”他邊說邊往桶裏舀著豬食，“你等我一會兒我把豬喂了咱們一塊去。”
大饞鬼回過頭笑著說：“嘿嘿，我先去了，等你喂完豬你趕緊去啊！”
“哎……”
大饞鬼一溜煙的跑走了。
他來到場院一看，果然，隻有管事的來了，其他的演員還沒到。他笑嗬嗬的跟管事的打著招呼。
“我又來了……嘿嘿……”大饞鬼笑嗬嗬的說。
管事的微微點點頭，算是和他打招呼了，然後又繼續抽他的煙。
大饞鬼拿起條苕掃起戲台子來。
管事的望著大饞鬼，臉上露出了笑容，說：“嗯。你小子還真勤快。”管事的誇了他一句，“要不是你的嗓子條件不好，我非收你當徒弟不可。就是你娘不同意，我軟磨硬泡也要把你小子給弄來！你呀，你小子太會來事了，有眼力見，我喜歡。”
大饞鬼遺憾的說：“給你當徒弟？俺沒那福分……”
這時，男演員泉子來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滿臉無奈。
管事的看到他的情緒不對，問道：“瞅你那熊樣，咋的了？誰給你氣受了？”
泉子長籲短歎的說：“咋的了？比受氣還難受呢！唉，你說，一個老娘們連菜都不會做……那菜讓他做的那個難吃呀……”
他的女搭檔也到了，她一臉苦相的說：“可不是嘛，這飯要是吃不好啊，連唱戲都沒勁兒，真的。”
管事的一擺手：“行了，大夥就再將就幾天吧，等把這幾場演完，咱們找個會做飯的老娘們，想吃啥就讓她給咱做啥。”
“什麼？你說什麼？找個老娘們？你敢？”
背後傳來一個女人厲聲的吼叫。
不用回頭他們便知道是誰。
“老板娘來了……”泉子回頭跟那女人打著招呼。
老板娘梳著半長不長的卷發，粗眉大眼，四方大臉。圓滾滾的身子套上一件大紅的旗袍。
管事的一臉苦笑：“哎呀，當家的，你想到哪去了？泉子說在老百姓家吃飯吃不好，那家的老娘們做菜不好吃。哎呀，我是要找個會做飯的老娘們給咱們做飯。”
“找老娘們不行！”老板娘醋意大發。
管事的臉紅脖子粗地問：“那找啥？你說！”
“找、找爺們！”
“找爺們？行行……你說得算，找爺們！”管事的無可奈何的點著頭。
於是，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大饞鬼眼珠一轉衝他們說：“那俺給你們做飯行不，俺做的飯菜可好吃了。”
大饞鬼趕緊搬來一個凳子給老板娘。
大饞鬼把凳子放好，殷勤的說：“坐，老板娘。”
老板娘好奇地問：“你？你會做飯？”
“嗯那，俺在東北小吃學過徒，俺做的菜你們保證沒吃過。”大饞鬼得意起來。
“真的？”管事的眼睛一亮。
“那當然了，今天俺在家做的紅燒肉還剩了呢……哎呀，賊香！要不，我給你們拿點來嚐嚐？”
沒等大家說話，大饞鬼便一路小跑回到了有財家。
他盛了一小碗紅燒肉，急急忙忙端到戲班子所有人麵前，笑嗬嗬的說：“看，這就是我做的紅燒肉，可香了，來來，你們嚐嚐。”
大家你吃一塊我吃一塊，都連連點頭說好吃。
尤其是老板娘咂著嘴巴再要去拿，可碗裏已經是空的了。
“好吃，你小子還真行！那就收下了。”老板娘點著大饞鬼的鼻子尖說，“不過，在我這裏幹要遵守我這的規矩。”
“那是自然的。嘿嘿……”大饞鬼陪著笑臉。
老板娘繼續說：“這規矩嘛！你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這眼目前的事，就是，你要把大家的飯做好，讓大家吃好這是一，第二就是不許偷東西，更不許偷懶。”
還沒等大饞鬼回答，身邊的演員們哄堂大笑起來。
“哈哈……”
泉子邊笑邊說：“一個二人轉戲班子有什麼可偷的，連幾副好行頭都賣不起，都快窮掉低了，哈哈……”
“這是教他規矩，你們懂什麼？跟著瞎攪和啥呀？啊？真是的……”老板娘一扭身，走了。
“就這麼說定了？”大饞鬼幾乎不相信是真的，怯生生地問管事的。
管事的笑著說：“說定了。你叫啥？”
大饞鬼不好意思的說：“嗬嗬……俺叫大饞鬼……”
管事的一楞：“什麼？大饞鬼？你咋叫這個名字呀？是你爹給你起的？”
“嗯那。俺小時候就饞，俺爹娘就管俺叫大饞鬼，後來屯子裏的小哥們就都管俺叫大饞鬼了……”
管事的點點頭：“你今晚回家就和你娘說，等明天演完出，你就跟我們走。”
“嗯那。”
大饞鬼爽快地答應一聲。然後又是台上台下忙活起來，他一會兒給演員遞碗白開水，一會兒，又遞個道具。
等演出一結束，大饞鬼就來到管事的麵前一伸手說：
“給錢。”
管事的一愣：“給錢？什麼錢？”
大饞鬼仗義的說：“你忘了？今天的工錢唄！你裝啥糊塗啊，給錢。”
管事的不以為然地說：“哎呀，你都是戲班子的人了，以後一起算，虧不了你的。”
“不行，不行，今天的工錢你必須得給俺，要不然俺娘該不相信你們戲班子了，會不讓俺跟你們走的。”
管事的一聽，大饞鬼說的有道理，就給了他和昨天一樣多的工錢。
大饞鬼點著手裏的錢裝作生氣的說：“哼，你還是管事的呢，你考慮事情真不周全。”
管事的莫名其妙的問：“咋不周全了？”
“你今天給的錢要比昨天的錢多才行，要不然俺娘該尋思你們戲班子準是不賺錢、或者虧本，還是不能讓俺跟你們走。”
管事的想了想，覺得大饞鬼說的有道理，一咬牙，從懷裏又掏出兩個大錢遞給大饞鬼：“拿去吧，回去就跟你娘說，等我們戲班子賺了大錢，她兒子也有份。”
“嗯那。”
大饞鬼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一聲。
正在這時，他猛一抬頭看見有財朝這邊走了來，便趕緊拿起那個裝肉的空碗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