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二人相擁入夢,正在安眠,寂靜的深夜裏,驀然傳來一陣兵戈交錯的聲音,緊接著,竟是陣陣鋪天蓋地的廝殺聲,慘呼聲驚叫聲也從四麵傳來。
“怎麼了,這些……這些莫不是……”李白望著這一群深眉大眼,舉著彎刀肆意砍殺的士兵狠狠皺眉,倏然驚叫出聲——“這些莫不是高昌國的叛軍?”
青璃蹙著眉,半晌才點點頭,貞觀十四年,高昌國的鞠氏王朝被大唐所滅,成了大唐安西都護府所轄的郡縣之一,高昌縣。
昔日李白聽父親提起過,忠於鞠氏王朝的舊臣在敦煌是有一兩次小規模的叛亂,可不過是螳臂當車,一夜之間便被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喬師望派重兵鎮壓。
“一夜鎮壓”四個字落入當今聖明天子耳中,不過是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甚至絲毫激不起見過無數刀光血影的天子心頭的波瀾。
而落入朝中大臣耳中,也不過是幾句閑談,笑言高昌叛軍自不量力罷了。
可是,在敦煌,對於駐守此處的兵士而言,確實一場縱酒揮刀斬人頭的肉搏之戰,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安西都護府在此處駐紮的兵士見高昌叛兵攻來,以自身的血肉之軀拚死抵抗。然而兵士畢竟人數有限,怎麼能敵得過早有防備的高昌叛軍?
“他娘的,老子跟你們拚了。”那個方臉漢子被一個高昌叛軍製住,對方的彎刀正對準了他的喉嚨,頻死之際他不知從哪裏迸出一股力量,咬緊牙關竟是反手一刀,和那高昌叛軍玉石俱焚。
他的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可惜,他至死也沒再看到妻子的容貌,哪怕是畫像一眼……
許竹聲擁住瑟瑟發抖的虞小柔,不知該何去何從,他一個文弱畫師,在此時此刻真是不知該如何自處。
倏然,門被人一腳踢開,虞小柔嚇得驚叫一聲,隻見兩個高鼻深目,虎背熊腰的高昌士兵闖了進來,一個順手抹了把臉上殘留的血汙,他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虞小柔,臉上露出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測測笑容。
從睡夢中驚醒的虞小柔,身上穿的還是就寢時的褻衣,她的頸部露出一小片光潔如玉的肌膚,微微的燭火下,那肌膚看上去猶如上好的絲綢。兩個高昌士兵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淫笑著,像是兩隻餓極了的豺狼一般朝著虞小柔過來。
許竹聲自然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他的手心裏沁出了汗,隻能下意識地躲在虞小柔身前,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虞小柔嚇得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向著許竹聲,許竹聲生平第一次如此憎惡,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
其中一個高昌叛軍上前,一巴掌把擋在麵前的許竹聲推了個趔趄,許竹聲咬咬牙,正要拚死撲過來,那個高昌士兵不耐煩地抽出彎刀,正要一刀結果了許竹聲。虞小柔倏然一聲驚呼,蒼白的臉上露出近乎癲狂的神色,眼看正要不顧一切狂奔過來。
另一個高昌士兵推推那個抽刀的士兵,眼睛色眯眯盯著虞小柔,聲音大喇喇仿佛要刺穿了許竹聲的耳鼓:“這女人都是兔子膽兒,好不容易見著個花骨朵兒一樣的小娘子,別給嚇破膽兒了,兄弟們先樂一樂在宰了他不遲。”
“我大唐盛世,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李白緊緊握住了拳頭,難掩心頭的怒意。從小生長在長安盛世的他簡直難以想象,原本以為隻會出現在畫本子裏的情節,竟硬生生的撞在了他的眼前。
青璃歎息了一聲,眼神中滿是悲憫:“‘征戰無已時.野戰格鬥死。’古往今來的戰爭概莫如是,最為倉皇無助的,都是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李白卻忽然愣住,他使勁盯住眼前的景象,聲音竟有些顫抖:“你看……虞小柔她,她在笑。”青璃順著李白所指望去,果然見虞小柔的臉上,竟出其不意地掛著笑。那笑容仿佛是從發呼於心中,十分嫵媚動人。
虞小柔這樣的笑意,竟讓那兩個高昌士兵也愣住了。
虞小柔臉上笑意溫然,她望著那兩個高昌士兵,嘴角倏然綻出一個嫵媚的笑意,兩個高昌叛軍的骨頭立刻酥了半邊,她施施然開口,聲音也是柔媚萬分,楚楚可憐:“妾願意侍奉二位軍爺,隻求……隻求二位軍爺能饒了妾身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