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考生的歡呼,沒有成群結隊的慶祝,沒有誰哭,一切顯得過分平靜,好像這隻是個普通的下午。
“行騁!”
在考場外找他好久的任眉叫住他,比較懂事兒地沒有嘴賤互相問考得如何,“晚上有安排嗎?”
行騁高度緊張了兩天,鬆懈下來便又累又困,挑眉道:“我得先回家,休息幾天再約?”
“成,還有畢業典禮,哥幾個到時候等你啊!”
行騁一樂:“你們他媽的就惦記著灌我吧?”
“不灌你灌誰,以後去北京了,找不到人喝酒!”留了一句欠揍的話,任眉抹鞋底兒開溜,看樣子心態很不錯。
以後工作了,那酒就不像學校裏邊兒跟兄弟喝得那麼純粹了,行騁重情義,對這方麵的局一般都不推。
隻是喝醉了總想起他哥,難免情緒波動。
行騁看了看馬路邊沒有停著家裏的車,便悶頭往家裏走了。
成都的日頭依舊熱烈,穿過樹梢金光燦燦,投下剪影幾塊,夏風過了,倒像極了一個人的影子。
一個相隔千裏……又好像近在咫尺的影子。
在行騁高考完的那天下午,最熟悉的校門口,最熟悉的街道上,站了他最熟悉的人。
那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膚色白淨,薄窄雙眼皮,鼻尖一顆小痣,神情依舊酷得過分。
眼神朝這邊看來了,才多幾波淺淡秋水。
那天寧璽穿了件白短袖,手裏拿了兩瓶紅石榴汽水,站在考場的街對麵。
眼瞧著行騁步步穩健,走過馬路,迎著光,將他擁入懷中。
很多年以後,寧璽再回想起來那一個下午,仍然好似就在昨天。
他的行騁,永存了一顆赤子之心,為他跳動發燙。
那天回家的路上,行騁低著頭叫他,嗓子啞得厲害:“寶貝。”
寧璽“嗯”了一聲,又聽行騁問:“坐飛機坐了多久?”
寧璽說:“兩個半小時。”
行騁沉默,沒有問哪裏來的錢,隻是伸手去握寧璽的掌心,握得很緊。
他又問:“你以前說飛機都要飛兩個半小時,是得有多遠,現在還覺得遠嗎?”
寧璽站定了腳,轉身把下巴擱在行騁的肩膀上。
他說:“不遠了。”
其實一直都不遠。
後來在這個漫長的暑假,他們一起在市裏拍了好多照片,去騎了好多次的濱江東路,校門口的汽水買了一瓶又一瓶,不斷地上籃入網,奔跑呐喊,渴望留下這三年。
可是很多事情,隻能停留在那一段時間。
以至於七月中旬北體錄取通知書發下來的時候,行騁和寧璽要提前買票,並沒有拿爸媽給坐飛機的錢,反而是去買了鐵路票,說想慢慢地去。
再慢慢地看這走來的一路風景。
兩個學校不在一個區,行騁被寧璽掐著臉樂,這他媽不還是異地戀嗎?
如果不住在一起,樓上樓下都是異地戀!
寧璽想抬腳踹他,沒聽過一周見一次,小別勝新婚麼。
行騁褲腰帶都栓緊了,我靠,不成!得租房子去。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話說回來,高考結束的那一晚,行騁倒是沒有覺得累了,跑下樓來牽著寧璽跑過幾條街,衝到府南河邊,有一種要為愛跳河的架勢。
那些個路燈明明暗暗,好像將焦點又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寧璽急著拉他,猛地又被近乎用盡全力地摟抱於懷。
“寧璽,這下你真的沒機會選擇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的,我承認我幼稚,毛病多,偏執又暴躁,我會慢慢改,但這些都不是你以後放棄我的理由。”
行騁一字一句,又啞了聲音:“哥,隻有我不再愛你,才是理由,可這不會發生。”
他的手心揉亂了寧璽後腦勺的發,“我在一直追著你跑,想把三歲的差距抹掉,現在,我已經追上一些了。”
寧璽悶在他頸窩裏,“那我一回頭,你不是就撞死了嗎。”
行騁提高了音量:“那也行,我他媽樂意。”
兩個人閑逛吹風鬧到淩晨,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風景還是那些,身邊的人依舊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