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轉回頭，卻隻看到段淩川棱角分明的側臉，依舊是那副冷靜平淡的樣子，毫無半點笑意。
剛剛是她眼花了？沈嘉歌懷疑地看著段淩川。
十年來，她可是從沒見他笑過。
她還記得十年前，自己初踏入段家的那天，陰雨綿綿，她拎著被雨水打濕的白紗裙擺，臉側貼著濕漉漉的長發，怯怯地站在段家華麗寬闊的客廳中央。
不遠處華麗的黑漆手扶梯上，站著彼時年幼的段淩川，他穿著黑色的小西裝，站在高處，傲慢地俯視著她，麵容上是不屬於小孩子的冷淡。
她與他遙遙對望，從此往後，段淩川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初見時那冷淡傲慢的模樣。
她從沒見過段淩川笑過，更準確的說，是對她笑過。
她見他最多的樣子，是冷淡地命令她做各種事情，一切依著他的性子，將她搓圓捏扁，不容許一絲一毫的反抗。
她從沒想過段淩川身上會出現這種神情，這種更像是普通人的神情。
或許是盯他盯得太久，段淩川漆黑的眼珠子忽然向沈嘉歌一轉，刹那間沈嘉歌仿佛被驚到的貓一般一顫，立刻移開了目光。
她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卻不合時宜地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段淩川的眼睫毛，好長啊
他的眼睛狹長淩厲，瞳孔深黑，仿佛能吸入一切光線，但睫毛卻纖長濃密，意外的透出了一絲柔軟的意味。
這種反差感令沈嘉歌忽然生出想要觸摸他的睫毛的衝動。
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話，沈嘉歌陷入在頭一回注意到段淩川睫毛很柔軟這件事上，直到車駛入別墅車庫內，才回過神來。
兩人下了車，站在門口台階上，段淩川低頭輸入指紋，沈嘉歌站在他身後，抬眼看向夜空。今夜無風也無月，夜幕中隻有一些星子閃爍著寒芒，四下靜謐，微帶著舒適的涼意。
沈嘉歌忽然低下頭，在夜色中發出一聲輕笑。
段淩川回過頭，見沈嘉歌正掩著嘴忍俊不禁，有些不解。
沈嘉歌抿起嘴，仿佛是受到溫柔的夏夜所感染，語氣輕柔許多。
“我忽然想起初二那年，有一次家裏沒人做飯，我跟你偷偷拿了段世伯的卡去吃飯，回家時偷偷摸摸的，也是像今晚這樣的一個夏夜。”
沈嘉歌清淡的聲音帶著柔和的語調，在夜色中如花香般飄散，那一瞬間，段淩川仿佛聞到了院中忍冬香花開的香味。
夜色替兩人披上了朦朧的外衣，沈嘉歌模糊的臉龐微微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你不記得了？”
段淩川的麵容隱沒在黑夜中，他高大修長的身影靜靜立在沈嘉歌麵前，輕聲道，“我記得。”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溫和。
兩人難得的彼此安靜平和下來，沈嘉歌率先踏進家中，上樓時，身後忽然傳來段淩川的一聲“晚安”，沈嘉歌心中訝異，他們從未互道過晚安，但她不想打破這份平靜，站在樓梯上靜了靜，她小聲回了一句“晚安”，也不敢回頭去看段淩川的表情，便匆匆跑上樓梯。
躺在沒開燈的臥室床上，沈嘉歌忽然覺得，如果她跟他之間一直保持這樣的氣氛，或許還不算太壞。
她帶著莫名輕鬆下來的心情，泡了個澡，陷在了舒適的被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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