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猶如狂風過境，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都不在原地，床頭燈的玻璃罩碎了一地，唯一完好的是房間中央那張床，看得出有人定期整理更換床單，除此之外，這裏一片久無人居的荒蕪。
段淩川坐在床上，長腿踩在地毯上，冷冷地看著門口的她，剛才那一聲爆喝仿佛是幻覺，他恢複成七年前冷硬的模樣，猶如孤島中的王，不再允許任何人侵入他的領域。
沈嘉歌僵在門口，不敢動彈，她可以想象得到，四年前她離開之後，段淩川是怎麼在暴怒之中，將這個房間裏的一切都摧毀，又是在怎樣的固執之下，再不肯讓人收拾這一切。
這個房間殘留著四年前她來不及看到的段淩川殘暴而絕望的一麵，她甚至覺得，被摧毀的不是這個房間。
而是段淩川的心。
沈嘉歌端著粥，猶如中了魔咒一般，怔怔地走進去。
“我煮了粥，我喂你喝吧。”她語氣放得很輕，像是沒有看到這一切。
段淩川低垂下眼簾，濃黑柔軟的睫毛覆蓋住雙眼。
“你真不該回來。”
這句話，四年前他曾經說過一次，就是那一次讓沈嘉歌決然離去。如今他又重新說了一次，但語氣平緩，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在一次烈火中燃成了餘燼。
沈嘉歌假裝沒聽到，坐在了他的身邊，舀了一勺粥，遞到了他嘴邊。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順從地張開了嘴。
沈嘉歌喂他喝完了一整碗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樣順從的段淩川她從沒見過，他低下頭來就她的瓷勺時，她看著他頭頂的發旋，生出想摸一摸的衝動。
段淩川喝完粥後，坐在床上巍然不動，她放下碗，環顧房間，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的房間不方便住吧？我幫你收拾一下？”
段淩川靜默幾秒後，緩緩點了點頭。
見他沒有發火，沈嘉歌暗自鬆了一口氣，挽起袖子開始幫他收拾房間。
房間內所有的擺設全都摔碎得不能用了，她隻能把這些東西先收拾到一起，再集中丟棄。
在她忙碌的時候，她能感覺到身後始終有人在緊緊盯著她，目光隨著她的走動而遊移，她一回過頭，段淩川就立刻移開目光，等到她轉回頭後，段淩川又重新緊盯著她不放。
“”這一刻的段淩川，莫名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
地毯上還散落著幾本書，她撿起來，拍了拍灰，打算放回書櫃。下麵的格子已經毀壞了，最上麵的格子踮了好幾次腳尖都夠不著，正當她準備放棄時，身後突然有人靠過來。
是段淩川，他接過她手中的書，輕鬆抬手放進了書櫃。
沈嘉歌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裏，條件反射就緊張起來，然而段淩川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床上。
“別收拾了。”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裏，“改天讓人整理一下就行了，你不用這麼累。”
“我不累”
“我說不用了！”段淩川打斷她。
沈嘉歌咬著下唇沉默幾秒後，開口：“那我先下樓了。”
她拿過空的粥碗下樓，心裏有些不安，她不擅長應對喜怒無常的段淩川。
路過客廳時，沈嘉歌餘光看到段世伯的遺像，不自覺停下了步伐，沉默了一會兒，她轉身回去，重新敲開段淩川的臥室，不待他開口就說，“我去幫你叫晚餐，等下端上來給你吃，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你隨時可以喊我。”
她說完就走，不給段淩川拒絕的時間。
段世伯幾天前去世了，段伯母也已經去世多年，她想在離開前的最後幾天裏，多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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