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失光者(1 / 2)

雷奧娜自有記憶開始便在輪椅上度過。她的翅膀又薄又軟,她的雙腿又短又細,而且很難再發生變化,年幼的她已經意識到未來的自己可能依舊會在輪椅上過活。然而不斷衰弱的身體沒有磨滅她對生活的熱愛:她用輪椅代替雙腿,讓女仆推著她在城池內遊玩,她在竭力讓自己忘掉坐在輪椅上的事情。

“姨母,我的眼睛為什麼是紅色的呢?”雷奧娜曾經問她的姨母米瑞拉,因為她除了鏡子裏的自己之外,沒有看到任何精靈擁有紅色的瞳孔。

“因為你與眾不同呀。”米瑞拉笑著撫摸她花白的頭發。

“但我不想與眾不同,我想和其他精靈一樣,能走,能飛,能學習魔法,能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小雷奧娜,這把輪椅就是你的雙腿。”喬娜蹲在米瑞拉身邊,“你一樣可以走,可以飛。這些在書本中都能實現,不是嗎?”

在雷奧娜看來,喬娜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她聽說老師曾經是統帥精靈大軍的王將,是亞爾夫海姆的英雄。姨母對她說母親去世得早,她是喝老師的母乳長大的,所以她認為自己一定能成為像老師那樣偉大英勇的精靈。

“老師,我想學習魔法,變得像您一樣強大。”雷奧娜崇拜地看著老師。

“你覺得我哪裏強大呢?”

“我聽姨母和女仆長說您馳騁戰場多年,戰無不勝。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是精靈族除了精靈王之外最強大的精靈。”

“雷奧娜,你說錯了哦。”老師用溫熱的手掌輕撫她的麵頰,“因為我從戰場上活了下來,所以我才強大。戰爭必將伴隨著犧牲。那場戰爭,亞爾夫海姆超過二十萬青年永遠留在了那裏,在那二十萬的青年中,有很多比我強大的精靈,但他們都死了,隻有我活了下來,因此我才能像現在這樣和你說話。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對不對?”

“可是我想成為和您一樣的英雄。”雷奧娜麵露委屈,“您一定是覺得我不能走路,所以不教我魔法。”

“這可不是老師的決定哦,而是精靈王的決定。”喬娜捏捏她的臉,“因為你與眾不同。”

“我到底哪裏與眾不同呢?您這麼說,姨母也這麼說。”

姨母和老師同時搖頭。雷奧娜無從得知正確的答案:虛弱的身體、殘疾的雙腿、紅色的瞳孔、花白的頭發?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老師帶你去種樹。”喬娜推著輪椅來到天空花園的入口。她在那裏種了一棵預言樹。當預言樹的種子生根發芽時,老師推著她的輪椅,帶她來到預言樹前。老師跪在地上,臉上露出虔誠的表情,似乎在祈禱什麼。她尚不能理解祈禱的意思,隻是學著老師的樣子做出相同的動作。祈禱完後,老師推著她回到房間,檢查她的身體——這是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

“老師,我聽說預言樹和祈願草是乞求平安的。您那麼虔誠的乞求,是不是因為我生病了?”雷奧娜問,“一定是因為生病,所以我才這麼虛弱的,對不對?”

“乖孩子,你很健康。”喬娜握住她的手,“隻是那些神明嫉妒你可愛的容貌,所以對你施加了詛咒。你的詛咒不久之後就會解除。”

“到時候我可以走路,可以飛翔嗎?”

她看見老師猶豫了。片刻後,她點頭。“一定可以。”

隨著年齡的增長,雷奧娜越來越能理解話語中的深層含義。她意識到老師在撒謊。她沒有被神詛咒,是某種疾病奪去了她的健康,奪去了她的雙腿,奪去了她的羽翼,更奪去了她學習魔法的權利,因而她才與眾不同——其他的精靈沒有患上這種病。她偷偷背著老師來到預言樹的樹苗前,用雙手支撐著兩側的扶手,彎曲雙腿,跪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