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是一場小規模的泥石流後發現的,一經發現就送去了運城博物館。發現石碑的地方就樹了一塊牌子,上麵寫著發現石碑的經過以及石碑的意義,算是個景點,一個幾乎沒有人去的景點。
從市裏麵到達秦妄山不過用了兩個半小時,上山到達十二彎小山碑卻用了近兩個小時,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山裏麵沒有路燈,到處黑黢黢一片,陰影裏張牙舞爪的樹木猶如一隻隻潛伏的野獸,沉默地看著進山的人。
黑夜中唯一照明的東西就是鬼車的大燈橘黃色的光,就連天上的月亮都躲進了雲層中,隻是露出了一道蒼白的月暈。
小賈幽幽地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薑元嚴重懷疑他是吐了之後暈車加重,導致說話沒有力氣。
繞過了一道彎,眼前出現了光亮,光亮勾勒出一家農家樂的模樣,仿佛還傳來了晚飯的香味。司機說的那家賣山貨特別好的農家樂,就在十二彎小山碑那邊。
車子終於停了,車門打開,一隻身手矯健的大白貓跳了下來,優雅地邁著貓步往前走卻不見身後有人跟過來,扭頭看過去就看到薑元兩腿發軟地扶著車門,催促地叫了一聲,“喵。”看來不能夠放鬆種田,看小夥子家家的才多少公裏的山路就不行了。
薑元苦笑了一聲,“我不是你啊,體力不行。”壓根就不是體力,是暈車後導致的大腦眩暈,他一個偽修士身體素質就比普通人好那麼一丟丟,顛簸中沒有吐已經很厲害了。沒看同坐於後麵的小賈打開車門的一瞬間直接撲地,吐都吐不出來了。“真是遭罪,要打電話回去說一聲,今天是沒法回去了。”
農家樂院門口的大燈明亮刺目,吸引了許多趨光的小蟲子在燈罩旁邊飛舞,地上也趴了許多,都是黑背的甲殼蟲,背上的甲殼仿佛能夠吸收一切光線,成了地上大小不一的黑洞洞。
薑元走近了,那些蟲子並不怕人,沒有一直挪開的。跨過門檻,入目的是農家樂裏麵寬敞的前院,院子裏用布搭出來的棚子下竟然坐了許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還看見了不到桌子高的小人兒,難道是小孩兒?到山裏頭旅遊,挺好的興致。
農家樂的門口放了一個小馬紮,小小的馬紮上坐著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他正在嗑瓜子,看到薑元進來問:“住店?”
薑元點頭。
賈二風站了起來,“幾位?”
薑元:“我和我的貓。”
賈二風轉身招呼著薑元進來,“先做個登記,身份證帶了沒,我們這邊是正規的旅店,公安局聯網的。”
薑元:“……呃,挺好的,挺好的,正規就好,身份證我帶著了。”
進了農家樂,大堂挺敞亮,放著一張大圓桌,桌邊圍坐了一圈的人。薑元進來,那些人沉默地扭頭看向他,一下子迎接這麼多目光,他有一瞬間的遲疑,好像是進入了幫派大佬們的集會地,稍微大聲點兒就會有個花臂大哥抽出一把西瓜刀站起來。
花臂大哥是有,麵向看著還挺和善,對上薑元的目光還給了個笑容,沒有抽冷子地拔出一把刀。
薑元淡定地笑了笑,跟著老板到了吧台那兒,要了個帶朝南陽台的大床房。
“還要三菜一湯的晚飯,有菜單嗎?”大金繞著他的腳踝走了好幾圈,意思很明顯,肚子餓了要吃晚飯。
老板磕著瓜子說:“沒菜單,我這兒菜都是最新鮮的,我給你推薦幾個,炒雜菇、蒜薹炒肉、涼拌木耳,經典特色菜鮮筍尖燉雞湯,怎麼樣?”
挺好的家常菜,薑元挺滿意,他說:“行,肚子餓了,麻煩盡快上。”
挑了一張靠門遠離大圓桌的位置坐下,薑元拿出了手機打電話,告訴方晟言自己今晚沒法回家了,“送貨的地方挺偏僻的,上山就花了兩個小時,顛的我的胃都要出來了。”
方晟言說:“等會兒我過來。”
薑元:“好呀好呀,聽司機說這兒的山貨很好吃,我等會兒吃炒雜菇。你晚飯吃了嗎?。”
方晟言:“沒。”遠在南洲市的方晟言看著桌子上的法式大餐,牛排鵝肝黑鬆露伊比利亞火腿……頂級廚師烹飪的菜肴,他看了卻意興闌珊。
這是一場位於南洲市白水河邊高檔餐廳的晚宴,穿著西裝的侍者安靜地端上一道一道菜,繪著荊棘花的骨瓷餐具上精致地放著小塊食物,彰顯出一股子普通人肯定吃不起的味道。身價不凡的大佬們正在商業互吹,到了能夠被稱之為大佬的年紀普遍也有個四十出頭,疏於運動而出現的大肚子、年齡抓不住越發後移發際線,就算是身材保養的不錯的也不得不感歎有錢卻留不住的青春。
在觥籌交錯間麵對年輕帥氣還比他們更加有錢的方晟言,大佬們心生“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涼。
努力地縮著肚子,使自己看起來更加挺拔,方晟言對麵的大佬笑著說:“瞧方總眉眼含笑的模樣,可比一開始對著我們一群老頭子溫和多了。”
“對著禿頭大肚的老頭有什麼開心的,哈哈,方總女朋友打電話來了吧。”
在座的幾位互相換了幾個眼神,誰家沒有個女兒侄女外甥女,要是能夠捉住方晟言當女婿侄女婿外甥女婿……看向方晟言目光越發和善的大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方晟言:“我愛人打電話來,各位先用,我去窗邊接電話。”
有女兒侄女外甥女的大佬聽到了心碎的聲音,臉上的笑容差點兒維持不住,方晟言一向潔身自好,女朋友的傳聞都沒有,這一來就來了個大的,上升為愛人了?!
方晟言站起來走到透亮的窗邊,窗外是整個南洲市最好的夜景。他對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你不在吃,吃不下。”補充了前麵的那個簡單的沒。
薑元:“哈哈,你點亮技能了啊,情話連篇。”
方晟言看到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臉,認真而溫柔,“沒有,我說的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