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看不到門外的情形,有心想抬起半身,也因疼痛作罷,但他也潛下心神,暗中將玉辟邪的防護功能打開。
室內出現短暫的寂靜,連呼吸聲也沒了。
但接下來,是祈碧有些驚訝的呼聲:“顏師妹?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啊……還有人啊!”隨著一聲頗熟悉的嗓音,李珣眼前出現了一張嬌俏生動的臉龐,這下連他也奇怪了。
這張臉並不陌生,或者可以這麼說,相當深刻!
“顏師姐?”
李珣有些驚訝。眼前這位俏佳人,正是當時對他泄露鍾隱飛升之事的水鏡宗高弟,顏水月。
她還是一副男裝打扮,手裏拿著一柄描金折扇,全不顧極地寒氣徹骨,便如世俗的紈褲子弟一般,自詡風流,在這修真群落裏,越發顯得有趣。
“你們見過?咦……你叫她師姐?”祈碧在一邊更驚訝了。
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一轉,再看顏水月臉上故作高傲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道:“珣師弟,你平日也挺精明的,怎麼在這事兒上,給轉暈了?”
“啊?”
“祈師姐!”
顏水月嗔了一聲,打斷了祈碧的話,但畢竟還是瞞不下去了。
她將折扇打開又合上,嬌俏的臉上也不自覺有些羞意,“他是自己叫的,我可沒唬他!”
看著李珣漸漸睜大的眼睛,祈碧掩口輕笑:“珣師弟,和這位顏師妹相比,你可是難得的當了一回師哥啊!你雖不過是弱冠年紀,可顏師妹則恰是二八芳齡,中間可差了三、四歲呢!”
“怎會?”李珣真有點兒暈了。
他不是不信通玄界有比他更小的弟子,而是他無法想象,水鏡宗一個十六歲的小娃娃,竟然也能算出鍾隱飛升的時刻!
與她相比,宗門諸位仙師的年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祈碧當然不知他心中如何想法,隻是淺笑介紹道:“你還不知吧?顏師妹是水鏡宗難得一見的奇才,十二歲時,水鏡神術便已登堂入室……”
顏水月用折扇拍擊掌心,發出“啪”的聲響,打斷了祈碧的讚美之辭。
她嘻嘻一笑道:“祈師姐,這種話便不要說了,在人家麵前,有班門弄斧之嫌。是不是,珣師弟?”
李珣啞然失笑,他怎麼會怕這種小女孩兒?
他聞言便道:“其實不用祈師姐介紹,我也能看出門道來。不愧是水鏡宗的後起之秀,這基礎算法也與常人大不相同,是吧,顏師姐──”
他的尾音拉了一個怪調兒出來,聽得顏水月直咬牙,但很快又恢複過來,笑吟吟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李珣看著奇怪,便問她:“你怎麼不去光極殿,到這兒來幹什麼?”
顏水月刷地一聲展開扇子,搖頭晃腦,一副迂儒模樣:“古音是很有趣,不過就此時而言,我對你更感興趣一些!”
她顯然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誤。
李珣聽得好笑,脫口而出道:“你的扇子上應該再畫一朵牡丹!”
“啊?”
“再畫上牡丹,你就是一個鮮活出爐,連乳毛都未褪盡的采花大盜!喔,還是倒采花!”
顏水月小手握得扇柄都要散了架,但最後隻是瞪了他一眼,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邊,祈碧輕敲他的腦門,嗔道:“珣師弟,怎麼這麼說話呢?難得碰到一個同齡的師妹,怎麼就滑頭起來啦?”
李珣倒是聽話,舉起唯一完好的左手,在空中拱了拱,算是道歉。
顏水月更是忍不住笑,扇子習慣地打開,忽又覺得不妥,嗔了一聲,啪地一下甩了出去,正好打在李珣臉上。
李珣發出一聲痛呼,可他臉上明明有麵具擋著,顯然又是做戲。
祈碧看著這兩個孩子搞怪,不由得莞爾。
她心中略一尋思,便笑道:“你們聊,我去外麵打些水來,傳說這不夜城中心的泉眼活水,冰爽透心,是通玄界一絕呢!”
說著,她便起身走了出去。這種做法,顯然是給兩個人留下說話的空間。兩人都極聰明,如何看不出來?
不過,他們確實也有別的話要說,祈碧不在這裏,或許更好些。
看著祈碧出門,顏水月沒好氣地拿回扇子,卻隻是拿在指間把玩,也不說話,室內一時間沉寂下來。
李珣借著這段時間,重新仔細打量這個很奇特的少女。
感覺中,這個女孩兒心機並不甚深,但十分聰慧,更重要的是,她對待人、事的態度,和常人大不相同。
至少李珣就從未見過,會有女孩兒像她一樣,為了一個剛見過一麵的人,不避嫌猜,直闖到人家屋裏去。
還是李珣打破了沉默,他笑道:“顏師妹,剛剛多有得罪,你可莫生氣啊!而且,我還要謝謝你呢!”
最後一句,他的語氣已相當鄭重。
顏水月冰雪聰明,自然知道李珣所指,她也不客氣,笑吟吟地受了。
看得出來,李珣適當地放低姿態,讓小姑娘心情變得不錯。
李珣趁勢一舉將情勢扭轉過來,笑道:“顏師妹能到這裏看望,我也是感激得很。師妹你不知道,光極殿那邊的熱鬧,我是極想湊一回的。
“說起來,‘七殺琴’古音的大名,我是聽得多了,真人卻沒見過。躲在這裏,好奇得很,也氣悶得很,有師妹陪我聊天,那是最好不過!”
顏水月輕“哦”了一聲,眼珠則是轉了轉,笑道:“就憑你這句話,我也該幫幫你。當然,去光極殿是不太可能,可是,我卻可以讓你看到殿內的情形哦!”
李珣眼睛一亮:“顏師妹說的,莫不就是貴宗獨步天下的水鏡法?”
顏水月用扇子敲擊掌心,傲然道:“正是,水鏡法可明徹萬裏,將光極殿中的情景轉過來,實在是小菜一碟。不過呢……”
她嘻嘻一笑,顯然動了壞心眼兒:“我年齡還小,施展起來十分吃力,損耗也大,你也不能讓我白幹不是?”
李珣哪還不知她的心思,聞言一笑道:“顏師妹的話很是公允,若有什麼要求,不妨說來聽聽。隻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愚兄也不會拒絕!”
顏水月眸光流轉,在他覆臉的麵具上掃過。
接著她還用折扇敲了敲,才笑吟吟地道:“你這個人真的很有趣呢!我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臉色轉得這麼快的家夥,可你偏偏又戴著這個玩意兒!嗯,摘了它,讓我看看,我也就給你看!”
李珣怔了怔,旋又為之失笑。
這麵具他戴起來隻是為了預防萬一,且送給秦婉如一個人情吧!摘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極幹脆地道了聲好,正想揭下麵具,外麵忽地傳來了敲門聲。
“祈師姐嗎?”
顏水月問了一聲,李珣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揚聲道:“請進!”
門開處,涼風帶進來了絲絲縷縷的幽香。
嗅到這熟悉的氣息,再看顏水月驚訝的臉,不用親見,李珣便知道了來人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