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百九十章童養夫番外(十三)
濟慈寺相見之後,不知是否因為再一次的牽手,當夜齊雲又做了噩夢。
並且在此後三個月,齊雲每夜都會夢到許多恐怖真實的事情,原本淩亂的片段逐漸拚湊成完整的故事。他夢到穆武在南山書院糾纏穆明珠,夢到自己彎弓射瞎了穆武一隻眼;他夢到穆明珠於思政殿前等候右相蕭負雪,夢到穆明珠叮囑蕭負雪不可與女官李思清成親;他夢到自己在揚州殘了一條腿,往北府軍中效力,經叔父引薦,與後來成為太傅的謝鈞一派聯手;他夢到江北密布的梁人兵馬,夢到謝鈞謀朝篡位、誅新君坐了皇位;他夢到撞破叔父等人的密謀,萬裏趕赴建業、想要示警於穆明珠……
兵馬圍困之下,一支冷箭自背後射來,他從馬上栽倒下去,視線最後望見弦上箭已發的叔父。
他一次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甚至於白日清醒時腦海中也會閃過不屬於此生的片段。
是的,不屬於“此生”。
他已經無法將之視為噩夢,那更像是他曾經充滿痛苦與遺憾的另一場人生。
幼時茉莉花叢畔,他初見穆明珠時心中驟然襲來的疼痛,那些對年幼的他來說還太過複雜深沉的情感,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管是白晝黑夜,他無法忘記夢中最後那一刻,當他拖著殘腿、艱難保持著身體平衡奔馳在馬上時,冰冷的心中是多麼懊悔與恐懼。
他的選擇,置穆明珠於絕境。
那時候的他太害怕了,怕到就連夢外的他想起來都忍不住顫抖。
整整三個月,在這些淩亂複雜的夢境湧現中,齊雲不敢去見穆明珠,直到他迎來終結的那一場噩夢。
從滿是血腥氣的審訊室中緩步走出來,齊雲眯眼壓低帽簷,避開過分明亮的日光,沉聲問道:“公主殿下呢?”
南山書院,穆明珠近日常來書院中聽課。她也到了來書院讀書的年紀,隻是以前眷戀先生蕭負雪,如今蕭負雪升任右相、政務繁多,經過廢太子一事後,她也長大了許多,對蕭負雪那短暫的少女迷戀也漸漸淡去,此消彼長之下,她跟隨蕭負雪單獨的課業便有一日沒一日,乃至於旬月不得一節課了。她便轉到南山書院來。㊣ωWW.メ伍2⓪メS.С○м҈
隻是與從前不同,她來南山書院不再聽些經史子集的課程,隻挑著感興趣的閑課去聽一耳朵,譬如講圍棋的、譬如講山水畫的……
南山書院的教書先生都是當代大才,但大才中也分個高低。
穆明珠比較欣賞出身陳郡謝氏的謝鈞,他的學問自然極好,難得有一門將卜卦的課也講得有趣。她近日常去聽謝鈞的卜卦課。
這日她才結束謝鈞的卜卦課出來,就被近日有意堵她的穆武等到了。
在這個表哥表妹很流行親上做親的時代,穆武近來歪心思打到了小荷初長成的表妹穆明珠身上。
穆明珠一開始壓根沒認真,隻當他是個跳梁小醜,內心的輕蔑讓她甚至不曾正眼看他,直到穆武不看眼色、不自量力到了極點,這才不勝其煩,打算小懲大誡一番。畢竟此時廢太子風波還未過去,母皇又一向喜愛這個外甥,她不確定此時將事情鬧大、形勢是否足夠對她有利。
穆明珠忍著厭煩,聽穆武緊隨身邊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逢迎,心裏盤算著將他騙到何處好動手——又或者改日?今日太多人看到穆武跟著她下山了。
來往的學生雖多,卻都為穆明珠與穆武讓出道路來。
“新得了一張紫檀木的床,上麵雕的花跟真的一樣,想請妹妹品鑒一二,又怕唐突了……”穆武神色猥瑣,越發湊上來。
穆明珠皺眉,正待開口說話,騙他往後山無人處動手,忽然聽得一道淩厲的破空聲。
她下意識往一旁閃躲,卻見穆武“哎唷”一聲痛呼、栽倒在地,沿著下傾的鵝卵石路翻滾下去,滾出三五下,腿絆在路邊竹子上,才堪堪止住下滾之勢。穆武顧不得身上疼痛,抱著左腿痛呼起來,口中罵道:“哪個扔石頭?滾出來受死!”原來不知何處飛來一枚石子,正中他左腿穴位,使得他腿上無力,翻倒在地。
穆明珠“噗嗤”一樂,腳步輕快從穆武身邊走過,一抬頭卻見齊雲正在底下小徑上仰頭望著她。
四目相接,穆明珠愣了一愣。
不過短短三個月,少年眉間戾氣怎得如此濃重?他眸中陰翳,亦是前所未有。
她被齊雲的神色驚住,倒是忘了前番在濟慈寺偷偷牽手的羞澀。
穆明珠立在原處未動,回過神來正要繼續往下走,卻見齊雲往山近處走了兩步,伸臂借力於翠竹,縱身一躍竟是翻過一層盤山小徑,徑直來到了她麵前。
他竟是等不得慢慢走路,“飛”上來相見了。
穆明珠沒忍住笑了,壓著羞澀,悄聲調侃道:“隻聽說過‘插翅難逃’,你倒是‘插翅’來相見了。”便歪頭睇著他,笑問道:“就這麼想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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