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嚇的吧。”
馳見手一抖,濺出幾滴酒。洪喻又笑起來。
說笑歸說笑,幾瓶啤酒見底,洪喻問:“她和那男的分多久了?”
“快一個月。”
“才一個月女孩總要矜持些,或許忘不了人家呢。”
“她和他沒什麼感情,小小年紀懂個屁。”
“你就懂?”洪喻含著根雞骨頭看他:“她跟你這麼說了?”
馳見頓一下:“我觀察的。”
洪喻哼哼笑兩聲,抬下巴:“行了,少喝。”
馳見今晚情緒低落,啤摻白喝了不少,臭脾氣上來,旁人怎麼也勸不住。
從“黑龍”出來,他神態自如,字句清晰,酒精不太上臉,跟平時也沒什麼區別。可了解他的都知道,馳見喝多了愛折騰,胖子和萬鵬有幸領教過一次,所以借機開溜。
洪喻一邊罵他們,一邊頭疼的看馳見。
馳見靠著牆壁,默默吸煙,半側臉龐隱在黑暗裏,眼望著遠處,目光極為深沉。
洪喻把戈悅推過去:“去,拽他回家。”
戈悅拉一下沒拉動,過幾秒,馳見自己直身:“你倆先回去,我散散心。”
“大半夜上哪兒散心去?”
“我沒喝多。”馳見步伐很穩,這次倒是比以往正常不少:“離家不遠,我走著回去。”
“那就一起走。”
身後戈悅晃了晃他胳膊,她愛臭美穿得少,這會兒被風一打,身體抖得像篩子。
洪喻攔了輛車,把她塞進去,報完地址俯身親了親她:“乖,先回去。”
“討厭。”她不滿地瞪他一眼。
“回家等我。”
洪喻安慰小狗似的揉揉她頭發,關上車門,快步追上馳見。
夜很深,這條路上隻剩兩個抱著膀子走的年輕男人。
馳見和洪喻邊走邊吸煙,醉意被勁風吹散不少。
小泉鎮的西麵有條淺窄的汙水河,上遊臨著鎮上唯一工廠,每到冬天,汙水凝結成冰,河岸堆滿爛掉的樹葉和枯枝。
馳見趴欄杆上吐了一通,更加清醒。
這日月圓,慘淡的白光灑滿整個湖麵,顯得更加淒寂荒涼。
馳見忽然問:“你初戀時候多大?”
“十四吧。”洪喻想了想,手肘也撐著欄杆:“多遠的事兒了,記不太清了。”
“是跟戈悅?”
“不是,當初那姑娘叫什麼來著?”洪喻拍了拍腦門,實在想不起來:“我說你問這幹什麼?”
“下個月我滿二十,還沒戀過,你說正不正常?”
“不正常。”
“啵兒都沒打過。”
洪喻忍不住笑起來,搭著他肩膀,“二十年啊兄弟,你應該先去檢查……”
“沒他媽開玩笑。”馳見氣急敗壞地揮開他,頓了會兒:“以前沒著急,後來認識她,就都想用她身上。”
“這麼正經?”洪喻清清嗓子:“那不是目標明確嗎,勇往直前別退縮啊。”
馳見沒說話,眼睛直勾勾望著湖麵,月光下,他側麵輪廓比任何時候都要俊美。
許是被寒風侵襲,他嗓音抖而沙啞。
“洪喻,其實那天,我心跳比她快多了。”
這晚洪喻陪著他吹了半宿冷風,腳凍僵掉,渾身熱乎氣早被吹散,好說歹說才把他弄回去。
第二天洪喻感冒了,馳見卻沒事兒人一樣,洗漱一番,神清氣爽地坐在樓下啃油條。
洪喻氣不順,把他祖宗牽出來痛罵一頓,撒手不管,上樓補覺。
上午十點的時候,有顧客來文身。
馳見看過去,覺得這人眼熟。
對方好像也有這感覺,蹙了蹙眉頭:“你不是……馳什麼了?”
“吳警官,吳波?”
吳波一挑眉:“好記性。”他也想起來:“馳見對吧,上次在老人院,應該是我給你錄的口供。”
馳見笑笑:“對。”
吳波看上去沒比馳見大幾歲,一身休閑裝束,方臉,頭發短硬,看上去很精神,很幹練。
他想起那晚他的表現,哪壺不開提哪壺:“後來失眠了沒有?看你當時臉色有點白,嚇得不輕吧?”
馳見挑挑眉,淡笑回道:“怎麼,吳警官是來查案的?”
“不不,剛才開玩笑。”吳波笑著搖頭,他這人並不死板,看上去很好相處:“我來文身的。”
馳見說:“公職人員好像不能隨便文身吧?”
“你說那是考警察體檢時候不能有,現在怕什麼。”他無所謂地轉過頭,看著牆上圖案:“就算上頭管,誰沒事兒還扒你衣服,偷著去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