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冬。南令群島。
李久路的浮潛Buddy是一名菲律賓男人, 叫Kane, 他十八歲前在芬蘭生活,後來來到中國。
久路跟著他下潛到海下37米時, 隨著標準大氣壓的增強,她肺部壓力也變大,感覺身體有些不適。
她朝Kane打了個手勢, 在他的指導下返程, 離出水十五米時,Kane示意她將速度放慢,心態放輕鬆, 怕水壓一下子減小,血液迅速離開心髒,會使她出現眩暈的情況。
從浮潛點浮出水麵,久路摘掉麵鏡, 克製的吸取空氣,她看了眼腕表,比上次多閉氣半分鍾。
歇片刻, Kane先托扶她登上俱樂部的船,隨後敏捷一躍, 也輕鬆跟上來。
“感覺如何?”Kane講著不算流利的中文。
久路脫掉腳蹼:“還是不能很好掌握耳壓平衡。”
Kane坐在甲板上脫潛水服,昂頭看她時, 額頭擠出幾條褶皺:“多練習‘法蘭佐’,下潛越深,越好用。”
久路點點頭, 卸下配重袋放腳邊,在他身旁坐下。
船從深海往岩萊島的方向去。
夕陽無限,海是神秘的深藍色,浩瀚無際,海麵泛著起伏不定的金色波光。
她輕抿嘴唇,目光定在虛幻的遠處,心中所想讓人難以捉摸。
這是認識她以來,她經常有的一種表情。Kane無奈的搖搖頭,以為她在苦惱耳壓平衡方法,所以安慰道:“別心急,前幾個月你還隻能水肺。”
Kane的意思是,幾個月前她剛剛接觸自由浮潛,需要依靠氧氣瓶等水下呼吸係統做輔助,而現在能夠閉氣下潛,已經很不容易。
久路回過神兒,笑了笑:“我知道,謝謝你。”
“那沒什麼。”Kane瀟灑的聳聳肩:“Never dive alone!ok?”
久路笑著抬了抬眉,表示清楚。
兩人坐在甲板上閑聊起來,海風一吹,身上的水瞬間就幹了。
久路仍舊穿著潛水濕衣,將頭發散開來,迎著風把打結的發絲輕輕撥弄開。
她長發都在一側肩頭,眉眼低垂,後頸拉出柔和纖長的弧度。
“Wow!”Kane向後返撐著手臂,搖頭讚歎:“你這樣子太美了!”
“謝謝。”久路欣然接受,問他:“你今天晚班吧?”
“對,曾倩在白天。”
“那你一會兒回去抓緊休息,睡好再去換班。”
“放心,我體能棒。”
他衝她笑,給人的感覺很親切。
Kane有四分之一芬蘭血統,所以擁有一張近乎亞洲人的麵孔和屬於歐洲人的完美身材。他和李久路一樣,在七號海域的救援隊工作,長期在水中與陽光下交替運動,使他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所以Kane一直都不缺乏追求者。
但他對李久路卻非常有好感,一年前委婉的表白過,但被她無情拒絕。
在女人身上,他第一次有了挫敗感,於是硬拉著李久路去酒吧喝悶酒,讓她親眼見到他為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可沒想到,這招對她竟然不管用,她始終都是目光淡淡,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Kane淚眼朦朧:“你難道不感動?”
久路搖頭。
Kane不肯罷休,抓住她的手:“和我在一起,你會幸福的。”
這兩個字跳進久路耳中,她思緒回到幾年前的一個夜晚,愈發沉默。
“嘿!”他在她眼前揮動手臂。
久路抬起頭:“你做不到。”
那晚她把他攙回住處,便默不作聲離開。
Kane隻感覺這女孩兒有故事,好像把整個人都封閉起來了,他突然發現沒什麼信心讓她愛上他,所以最後放棄,兩人反倒成為朋友。
船靠岸,他們拿上裝備往俱樂部裏麵走。
“李久路。”
有人在後麵叫她。
兩人齊齊回頭,看見不遠處站個高個子男人,穿著襯衫和西褲,胳膊上還搭著西裝外頭,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這身裝扮和他身後的風景格格不入。
Kane撇撇嘴,小聲嘀咕:“The best!”
久路看他一眼。
Kane立即投降狀,聳聳肩:“我先走了。”
“好,明天見。”
他又往那男人的方向看了看,挑釁地抬抬下巴,幼稚的做比較:“身材和樣子都沒我好,你眼光一定是壞掉了。”
久路懶得解釋,拿著腳蹼和配重袋朝梁旭走過去。
Kane邊走邊促狹地跟他打招呼,梁旭笑容滿麵,隔得挺遠,也朝他揮手。
“你怎麼來了?”久路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