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當時用繩子勒死死者時,是從正麵還是背麵?”
“我……我想想,當時場麵很混亂,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好像是從他身後。”
兩位審訊隊員目光交流了一下,一人道:“你再想想清楚。”
“那……那就是從正麵。”張超很慌張,整個人處於恐懼之中。“作案用的繩子你放哪兒了?”
“扔外麵了?垃圾桶?好像也不是,我殺人後很害怕,後來又喝了酒,到現在頭還是很痛,腦子一片糊塗,好多細節都記不清了,我……我怎麼會就這樣把人勒死了,我……我根本沒想殺死他的……”他痛苦地按住頭,輕聲啜泣著。
……
一名市檢察院偵查監督科的官員暫停了投影上的視頻,看了眼對麵坐著的一幹警察,隨後麵向所有人:“審訊監控很明顯證明了,下城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存在誘供。”
那些警察各個臉上透著忐忑不安,麵對人數比他們還多的省公安廳、市公安局和檢察院的領導,仿佛做錯了事的學生,不知所措。
趙鐵民咳嗽一聲,道:“你們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大隊長停頓幾秒,鼓起勇氣回答:“我覺得……我覺得我們不算誘供,這是正常的審訊。”
“不算?”檢察官鼻子哼了一聲,看著手中材料,“你們審訊張超時,問他從正麵還是從身後勒死嫌疑人,他記不清,猜了個身後,你們讓他再想想清楚,不就是暗示他死者是被人從正麵勒死的?還有作案工具、犯罪時間等等細節,他交代時明明記不清楚,為什麼最後他的認罪書上寫得這麼清楚明白?還不是你們查了現場後,要他按照現場情況寫下來的?”
大隊長對這個質疑無言以對,張超被抓後,對殺人一事供認不諱,但一些細節他自己也記不清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殺人後,在緊張恐慌的情況下,自然會對一些細節感到模糊,何況他後來又喝了酒。警方調查了現場後,張超也對調查結果沒有表示異議,最後也是在完全心甘情願的情況下寫下認罪書。
當時錄口供時,張超態度很好,供述細節上他自己記不清時,警方自然會根據現場情況對他進行提醒,所有審訊都是這麼做的。誰曾想到他在殺人這件事上供認不諱,卻在細節交代中耍花腔,故意記不清了讓警方提示他,等到庭審翻案後,檢察院調取相關的審訊錄像時,這審訊過程就成了警方無法辯駁的“誘供”。
他覺得張超從被捕那一刻,就給警方下了一個套。
檢察官打量了一會兒這隊沉默的警察,突然嚴肅地問:“你們實話,張超被捕後,你們是否對他有過刑訊逼供?”
“沒有,絕對沒有!”大隊長脫口而出。
其他警察也集體附和起來,這個問題上絕不能模棱兩可。更何況,地良心,他們真是冤枉,他們自問張超被捕後,認罪態度好,而且這案子性質上是一時衝動,情有可原,所以他們從未對他施加一些強迫審訊的手段,相反,在初步調查結束後,他們就把張超送入看守所,還給了獨立的單人監牢,後來雖又提審過幾次,但都是一些簡單的細節核實,可以,張超從被抓進來到最後庭審的幾個月裏,從未受到過任何虐待。現在整個社會和上級機關都質疑他們刑訊逼供,真是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