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良揶揄著:“很難想象刑審隊員會對一個關在鐵窗裏的人沒辦法。我聽隻要嫌疑人進來了,就沒有審不出的。國家暴力機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和了?”
“那怎麼辦,掐死他?”趙鐵民抱怨道,“自從翻案後,人大代表三兩頭過來看,問警察有沒有用違法手段強製審訊,檢察院偵查監督科隔幾就來看守所,防止翻供後警方對他進行報複。全社會本來就懷疑警方刑訊逼供,我們現在還敢拿他怎麼樣?公益律師和記者都恨不得他指控警方刑訊逼供,如果身上帶點傷,輿論就要高潮了。涉外媒體更是蠢蠢欲動,我們要對他使點手段,馬上就要上國際人權新聞。如今他吃得好睡得香,每提審光聽他扯淡幾個時,除了衝他拍拍桌子嚇唬幾句,一根手指都不敢動他,就差把他當菩薩供起來了。”
嚴良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又歎息一聲:“這也挺好,文明手段來破案,放過一個壞人總比冤枉一個好人來得好。半年前省高院平反的蕭山叔侄殺人冤案,當初也是你們支隊的傑作,那對叔侄可是白白坐了十年的牢啊。”
趙鐵民肅然道:“我聲明,那件案子跟我一點關係沒有,我幾年前才調來支隊,十年前我還在總隊工作。我也從來沒搞過刑訊逼供那一套,現在我們支隊的辦案風格,講證據,非常文明。”
“這點我相信,所以我們成了好朋友。”嚴良笑了笑,又,“好吧,我們回到案子上。既然人不是張超殺的,他卻自願認罪入獄,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
趙鐵民道:“我懷疑他是為了替真凶背黑鍋,案發後第一時間他認罪入獄,真凶自然就被警察忽略了,而他知道幾個月後能靠不在場的鐵證翻案,如此一來,他和真凶都將安全。”嚴良搖搖頭:“這不太可能。”“為什麼?”
“他自願入獄,他哪來的信心麵對警方的高壓審訊,一定能咬緊牙關不錯話,不透露實情?他是律師,自然也知道即使一開始成功騙過警察,幾個月後翻案,但謊報地鐵站有炸彈是刑事罪,要判上幾年,你們還是會來提審他。他隻要一次交代時漏嘴,引起懷疑,他和真凶都會栽進去。從你們調查的材料看,他家庭富裕,事業有成,和太太非常恩愛。被關進去幾年,家庭、事業,他都不要了嗎?這代價也太大了。”
趙鐵民嚴肅地:“我懷疑凶手是他太太,他為了保護太太,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可能,”嚴良果斷否定他的意見,“案發當他突然去了北京,第二上午回來拋屍,這顯示了,他是知道當晚上江陽會被人殺死的,於是提前準備了不在場證據。而不是命案發生後,他才臨時想出辦法替他人頂罪。他太太一個女人,很難將江陽勒死。並且如果他真愛他太太,怎麼可能明知當晚他太太要去勒死江陽,卻不阻止呢?”
趙鐵民苦惱:“那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動機了。”嚴良思索片刻,:“我想見他,和他當麵談談。”
“我們提審,他從沒吐過真相。”趙鐵民似乎對這個建議不抱任何期望。
嚴良笑了笑:“他這麼做既然不是為人頂罪,而是其他目的,相信他會透露一些信息,來達成他的目的。隻不過他透露的信息,並沒有被你們完全解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