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四年秋,慈聖太後金虞姬開始絕食,一連兩日,水米不進。
消息由東太後楊青兒散播出去,傳遍沈陽,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內閣幾位大臣皆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戶部侍郎沈二冠冒死進諫,他在奏章中乞求朝廷能夠網開一麵,放過後黨,不可降罪於慈聖太後,國舅成國公在均州貪贓枉法恣意妄為,皆是此賊一人所為,與太後無關,沈侍郎特意強調,當年杜度反叛,朝鮮背盟,南明北上,五國伐齊,幸有慈聖太後、康首相等人力挽狂瀾於既倒,才讓大齊在遼東有立錐之地·····懇請太上皇念在與太後的多年情分上,不再追究,鏟除元凶成國公即可。
這份奏章末尾署名數十人,皆為六部中下層官吏,其中大部分為太後一黨,還有些是康應乾的舊部,連武城兵馬司和京營的幾位中級將領也署了名。
後黨擺出這架勢,大有向武定皇帝逼宮的意味,這樣威逼利誘,主動舍棄一個成國公,以保全更多人的利益,讓太上皇就範,不再對後黨其他勢力動手,否則便是魚死網破的結局。
奏章由司禮監小太監曹公公連夜呈遞給東方祝,東方公公匆匆瀏覽後,嚇得臉色慘白,久久不語。
東方祝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奏章送交給太上皇禦覽。
“老祖宗,奏章上寫的什麼?”
“你個沒卵子的,真不知道?”
曹變混一臉無辜道:“老祖宗明鑒,兒子我從沈侍郎手裏接過來,就朝您老人家這裏跑來了,氣兒都沒喘一口,您看,封口上的火漆還好好的呢。”
東方祝瞪小太監一眼,指著他鼻子道:“知道就好,在宮中做事,機靈點,百官和太上皇爭鬥,鬥破天也是朝廷的事兒,咱們宮裏沒卵子的別摻和。”
曹變混連忙點頭附和。
“幾個不要命的,想要借著太後絕食的事兒,逼迫萬歲爺給他們讓步呢。”
“啊?”曹變混張大嘴巴,表情驚愕。
“這群狗娘養的,早不上書,晚不上書,偏趕到這時候,裴將軍他們還在湖廣,鄧長雄也不在沈陽,這,是要置太後於死地啊。”
東方祝臉色陰冷道:“算你還有點眼力勁,這群喂不熟的,現在生怕火燒到自己頭上,表麵是在救太後,其實是要和金家撇開關係,好讓大清洗洗不到自己。”
曹變混歎服的點點頭,再次稱讚老祖宗英明睿智,看事兒看得更遠。
過了一會兒,他又疑惑不解道:“隻是,他們把火拱得這麼大,不怕真燒起來燒到自己?”
東方祝不以為然道:“這群人吃準了皇帝年幼,鄧長雄金應河與後黨親近,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以為太上皇拿他們無可奈何。”
曹變混盯著手上捧著的一大疊奏章,若有所思。
“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東方祝嗬嗬一笑,“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金應河秦建勳鄧長雄都是太上皇一手提拔上來的,各地軍糧補給都緊緊攥在謝陽手裏,謝陽對朝廷,對太上皇如何,就不用咱家多說了吧。”
武定初年,謝陽經過蓑衣衛的“再教育”後,對大齊忠心耿耿,基本等同於一具隻效忠太上皇的行屍走肉。
“鄧長雄沒有反心,其他人也不會造反,太上皇對這些軍隊仍有控製,所以這次,這群後黨,怕是要失策了。”
曹變混想了一會兒,一臉焦急道:“老祖宗,若是這樣,奏章還上不上,讓太上皇看見,指不定龍顏大怒,不知要殺幾個人!”
東方祝聽了怒道:“怎麼不上?太上皇自有決斷。”
奏章上呈的第二天,沈侍郎以“妄議朝政,誹謗君上”罪名,廷仗二十,並發配寧古塔,永不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