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武定皇帝在繼位之初向天下百姓描繪了無處不均勻無處不飽暖的理想世界,但事實上,這樣一個烏托邦的世界是不可能完成的,至少在劉招孫有生之年(兩百年內)是不可能看到的。
理論和現實一旦發生衝突,現實便會用強大的力量將理論扭曲,進而讓理論適應現實。
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大齊王朝派到各地農會收糧的征糧隊,在收集所謂“農民們的餘糧”過程中,通常采用暴力手段,強行征集農民手中的糧食,包括他們用以活命的口糧和來年播種用的種子糧。
帝國的戰爭沒有一刻停歇,所以征收也不可能放緩,盡管朝鮮和南明每年向大齊支付巨額的銀兩、糧食以及各種物資,然而對於這樣一架不斷擴張膨脹的戰爭機器來說,那點歲幣物資不過是杯水車薪。
而且,帝國派往朝鮮四道的軍隊,基本都是負收益,占領朝鮮人地盤的成本,遠高於當地能支付齊軍的授意,所以,準確來說,在收割東南亞和日本之前,帝國將不得不長期對國內百姓收割,這種收割不僅僅局限於富戶。
國用不足則虐之於民,餘糧收集製度自然激起了各地農戶的強烈不滿和反抗,引發了無數場暴動。
總之,大齊帝國農業的集體化(也就是成立農會)和餘糧收集製度,是一場統治運動,本質上,不外乎是對農民進行國內殖民化。
通過《齊朝田畝製度》,確保全國各地農產平,源源不斷流入國家的糧倉和農場,為帝國窮兵黷武提供了物資保障,也為工坊、學堂主導的工業革命奠定了物質基礎。
通俗點講,便是犧牲上千萬農戶,換取穿越者所謂的王道霸業。
大齊農戶也不傻,既然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都屬於大齊,歸於帝國,那麼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去戰場當炮灰?
圖分配的那幾口窩窩頭,還是圖軍隊發下來的鐵片勳章?
越是越來越多的農戶宰了牛馬牲畜、砸了鐵鍬農具、焚了種子作物,破罐子破摔,隻求一死。
當然,孫傳庭對付這些“懶惰者”,做法也非常粗暴,直接讓他們去庫頁島墾荒,去西伯利亞挖土豆。
短短幾年時間,孫傳庭這套操作下來,帝國農戶生產積極性沒了,農作工具不足了,作物種子也不夠了。
後果就是太初三年大饑荒,太初四年大暴動。
朝廷預想的把農戶集中起來種大地,用蒸汽機灌溉耕種,提高產量的宏偉計劃,也全部泡湯。
殘酷的現實,對戶部尤其是孫傳庭來說,不啻為一記響亮的耳光,難道說《齊朝田畝製度》錯了?
難道說帝國統治的基礎不夠牢固?
難道說武定皇帝統治沒有合法性?
孫傳庭很清楚,打誰的臉也不能打太上皇的臉,打了太上皇的臉,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馬士英則表示,餘糧收集製作用巨大,不能取消。
於是,更多的征糧隊被派出去。
農民最後一口飯也被迫交了出去。
於是,更大規模的暴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