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沒有人會一直等著你 盛開(1 / 2)

第二部分 沒有人會一直等著你 盛開

(1)

我叫芍藥。

關於剛才離開的那個男人。我已記不起他的麵容。隻依稀還能在下雪的夜裏偶兒嗅到他身上腥臭的味道。我在黑暗的夜空上看見他,臉膛那麼的模糊以至看不到具體的五官。他臉色像當初離開時還要蒼白。頭發還是沒有長長,短短的硬立在刹白的毛皮上。他伸出失去五指的左手,斷掉的地方有黑色的凝固的血塊班駁的覆蓋著。

這個恐怖的男人吆喝著我的名字,芍藥,你別走。

有時侯也能看見我的母親。她總是在空中霧氣裏搖曳著對我微笑。她有令每一個男人都瞬間丟失神魄的麵容。她是那麼的讓人去垂愛。所以我不願和她出現在一起。我討厭那些男人流者口水看她的傻樣。可是我的母親的身邊卻總是有那麼的男人。而且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有出手闊綽的富商,傲氣淩人的高官。但是我不喜歡他們,因為他們都有一個比豬還要肥胖的身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們的眼睛都很小,象母親經常給我買的炒黃豆那麼的大。滴溜溜的看我的母親。我如此的厭惡,母親卻總是歡笑著迎接他們。我問母親。她高興時會給我看那些人給她買的金銀首飾珠寶玉器,可是她如果不高興時總會狠狠的打我。最習慣的是用繡花針狠狠的刺我的肩膀。於是。我長大後,總是用手牢牢的抱著肩膀入睡。

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母親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的歡笑過。那些男人一走開,她就會打開朝著西方的窗戶。繁華的街市在東邊,那裏有賣糖胡蘆的小販,有賣小狗的攤子。可是母親總是打開西方的窗子。我偷偷的看過,那裏有一截斷了的牆,有人多高的茅草,再遠處有一個個圓圓的突起的墳。在夜裏那裏會有一個個的藍色火點。母親卻欣喜的看著這些。樂此不疲。

(2)

這個地方有個非常美的名字叫芍藥花舍。我的名字就是這樣來得。

芍藥花舍裏有很多濃妝豔抹的女人。有的比我還小,有的比我母親還大。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呆滯的目光。她們是活著的死人,遊動的是軀體,流失的是靈魂。母親說她們來到這兒就會這樣。

那你呢?

我不一樣。她們怎麼能和我比。你母親是全京城最美的女人。

那我呢?

母親看者我。看我好久。卻不說話。然後讓我滾。

我長的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我從沒有照過鏡子。我滾開。我會溜到花舍的後邊。那裏是一片廢棄的花園。母親警告我說那裏有吊死鬼。會吃你的。而我偏偏不聽,我想知道吊死鬼又長什麼樣。

園子裏有那麼多的螞蚱,蛐蛐,還有老鼠。我想盡法子逮著他們。然後開始我的遊戲。我要把螞蚱所有的腿用尖銳的石頭切下來,然後塞進老鼠的嘴裏。它要是不吃我就把它的腳切下來。這是她會隻嘎吱噶的叫喚,聲音像茉莉阿姨彈的劈啪般悅耳。茉莉阿姨總是抱著一把琵琶出現在我們麵前。然後在高高的閣樓上彈悅耳動聽的曲兒給那些討厭的男人聽。可是那些男人卻很少認真的聽曲子。他們總是大聲吆喝著,茉莉,今天陪我嗎?我出100兩。

我聽到這些,總會皺著眉頭走開。

我把老鼠的腿切下來。伴者那麼悅耳的嘎吱聲。我喊,蛐蛐,來,姐姐給你做好了紅燒肉,吃啊。蛐蛐經常的不聽話。不過會有很多的螞蟻爬過來粘到老鼠和螞蚱身上,貪婪的吸食新鮮甜蜜的血液。

(3)

我每天欣喜的默默的做著這些。一直沒有人來理我。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來了一個可愛的男人。他可愛。因為他沒有肥胖的身子。他走路也不搖擺。還有他有濃濃的眉毛,大大的放光的眼睛。他穿著青布長衫,頭發很長梳的那麼整齊。他看著我時,我正在用土埋葬那些在我的遊戲裏犧牲的小東西。

你在做什麼。他俯下身問我。他的衣袍沾上了新鮮的泥土。

它們死了。我把他們埋起來。它們就又活了。

誰告訴你的。真是一個可愛天真的孩子。他對我的母親說。我的母親站在他的身後。臉上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柔情。

站在小閣樓上,母親指指那個男人對我說,芍藥,你跟他走吧。

為什麼。這裏很好。我不想走。我說。我想起了那些流著鮮血沒有了腳的小東西。我怎麼舍的離開它們呢。

我昂起頭,堅決的對母親說,我不走。

這時,茉莉阿姨走過來,隨即一股讓人窒息的茉莉花香呼的撲來。她摸著我臉說,芍藥越來越漂亮了。怎麼能走呢,芍藥花舍還指望著你頂大梁呢。茉莉阿姨嘻嘻的笑者,轉身離開,她走過那個男人身旁時忽然用手指拂了一下男人的眼睛。她說,林爺,你真好,可惜我沒有這個福分。然後她換上一臉幽怨的表情。踱步而去。

母親看著我,突然轉過頭,大聲吼道,快把她帶走,我一輩子也不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