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再不去愛就要忘記了 樓上那個女人(2 / 2)

有時候也會很想要放棄,可是這放棄之後的虛空呢,她仍是想不出要靠什麼來填補。並且知道除去這愛之外,自己的生活是再無什麼可期盼的。看著它在自己的視線裏搖搖曳曳,忽悠著近了又遠了,竟感覺如同自己的幻覺一般,分不清到底是否真實。

惟有眼前的淚痕,是輕輕伏了在紙上的,一圈一圈地擴張了開來,清晰的毫發畢現。她將耳機塞進耳朵裏,聽不到那些眼淚掉落下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響。隻是看著它們慢慢相擁著擴散延伸,知道那些地方隻得留下些許的空白。想必也是落寞的吧。她看著那一副皺巴巴髒髒的醜陋樣子,心裏亦隻是隱隱作痛。

“很少有機會見到那個女人,她是那種讓人一眼難忘的人,長長的頭發,緊貼細薄的嘴唇,怎麼會有人,美的如此不沾風塵。偶然間我和她錯身在走道,她低著頭快步移動雙腳,她讓我聯想到一隻小鳥,終身被囚禁在一座監牢。有一段時間,在夜裏,閉上眼,偶爾也會聽見,有點低沉的一陣歌聲,用一種很輕的口吻,反複唱著,心中那一段,不去的傷痕……”

她的燈總是亮到很晚,像是在等著誰的歸來,有時甚至夜夜到天明。即使明知無望,卻仍是眷戀,心存不甘。很多時候她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迷迷糊糊睡過去,爾後又在白熾燈明晃晃的照耀下醒來,頭疼欲裂。而衛生間裏,忘記關掉的水龍頭似失控般一直在嘩嘩作響,那水漸漸滿了,溢出浴缸,又流到地上,最後竟從關著的房門底下流出來,整個地麵都濕漉漉。

於是她跪了下來,拿著一塊抹布,一遍遍細細擦過去,那白色的睡衣連同垂下的發絲也一塊浸到水裏去。

案幾上放著開了蓋的酒,她晃晃手中的酒杯,卻看到想象中的那個人,出現在被延伸的意念裏,剝離在無盡的夢魘中。天空中突然一陣響雷,她看到黑暗中浮現的他的臉,朝著她隱隱作笑,那眼裏,是無盡的疼惜與愛憐,她想要朝著他展開的手臂走過去,他卻忽然收回了手。

黃昏的台階上,他的吻悄悄覆蓋了下來,隻輕輕一啄,很小心,像是怕弄碎了她。起風了,那些吻,全都變冷,而那些守愛的人,憔悴了的靈魂,卻依舊站在原來的地方。

時間仍是在它的概念裏迅速消失,一晃一停,猶如電車的鈴聲,亦不過是在瞬間,然而那些被時光剪碎了的光陰,灑落了一地,再也捧不起來。

她知道,以後的以後,吃飯,走路,睡覺,亦都隻是她一個人的事,身邊的那雙手是突然的就抽空了呢,還是原本就不曾真實存在過。她想不出來,隻剩下黑暗中的眼眸晃動著,睜開了又閉上,再醒來之後,好像又是另外一個時空了。但誰都知道,這期間的改變是無影無蹤的,窗外的天啊雲啊的沒有改變,但又好像有了區別,她的生活仍是夜以繼日地重複著,而時光之下,是再無新事的了。

“聽說那男人,有家室,出身是豪門,她的身份,則是做他背後的女人,如果是這樣的關係太傷人,又為何要甘心的將自己綁困,當感情糾纏到難以放手,讓多少有情人都為愛消沉……”

她的頭在這眾人影影戳戳的言語聲中,漸漸就再也挺不起來,而那背,則無論是在何時,都始終挺的筆直,閑暇之餘不禁感念,這筆直背後再無意義。抬起頭,水房的頂端結著鏽跡,閉了眼仍是覺得空。更甚至,那房間裏的每一顆鐵釘,都是自己親自動手一錘一錘敲進去的,那一下一下的聲響,伴隨著疼痛直直地穿進身體,即便看著這滿屋子的成就,也終究沒有絲毫的快樂可言。

女人,女人這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也是男人,永遠永遠。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個,而她的這一個,已經是別人的了,於是他們之間的愛,無論多麼盛大,隻因在錯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便也相約變得淺薄起來。

她知道她隻是個平凡女人,而他也隻是個簡約男人。她知道她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全部,偶爾得到左手或者右腳,得到心卻又欠了肝。但是她同樣不知道的卻是,也許惟有離開,才可以讓一切變的簡單。

忍得住寂寞的人似乎什麼都忍得住,又似乎什麼都忍受不住。於是在這個城市的某個高樓上,依舊有一個女人獨自在蛙居,很年輕很漂亮,但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是在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