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人出劍快則快矣,卻腳步虛浮,力道不穩,顯然是個終日打坐冥想,武功稀鬆的持咒道人。
庒小周避身移步,隨手一拳,重擊在肩膀,將其左肩膀打脫臼,鬆鬆垮垮垂下,短劍飛落院子。
但與此同時,一道輝光自道士的左袖中飄出,畫了個弧形,向莊小周後背襲去。
看得真切,莊小周知道不容小覷,回身猛然一刀!
刀勢很猛,挾著風雷之聲,厚重的刀身甚至出現了某種奇異的顫抖,但見雪白的刀鋒嵌入絢爛的輝光之中,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劇烈摩擦聲充斥雙耳,然後拉出一道丈餘長的火花。
一柄毫不起眼的小劍,被擊落在磚石地上,紮入青磚四寸。
手中官刀的刀鋒,已然被磨平。
道人急忙後退,拍出一張黃紙救命。
是符紙!
土地廟的空氣驟然一變——烈火焚空,焦臭味頓時充斥滿院,每呼吸一口,肺腑之間都是煙熏的灼燒。
慎虛讀書雜亂,莊小周跟著看了不少。
據佛宗典籍記載,有烈火地獄,上火徹下,下火徹上,通宵達旦,炙烤罪人,萬死千生,求不得出。
刹那間,莊小周已置身其間。
他環顧周遭,熊熊烈火充滿天地,無路可進,手中鐵刀已經通紅炙熱,若不是木質的刀柄結實,早已拿捏不住。
饒是如此,他依然眉頭緊皺,警惕地留意著周遭的任何動靜。
但是隻看到鮮紅的火色。
隻聽到呼呼的火聲。
隻聞見頭發的焦糊和皮肉烤熟的淡淡香味——也許是火星濺到了背上,火辣辣的疼。
這一切都提醒他,下一刻,隨時可能灰飛煙滅,消失在這烈火地獄,不會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丹爐峰頂。
一群入門子弟圍著一個巨大的懸浮在空中的氣泡,仰著脖子觀看,氣泡上,正顯現著瘦道人和莊小周在小廟的戰鬥。
都是年輕人,所以有些口無遮攔。
“左師兄連這個凡人都不能對付嗎,一交手就用了火符。”
“嘖嘖火符可珍貴,這一趟可算是賠了。”
“賭一賭,還要多久這小子趴下!”
“一炷香以內,我押五十兩。”
“我押一百兩,能撐一炷香!”
“我壓五百兩,賭左立人會輸!”
一個懶洋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聲音雖小,但在這一眾嗡嗡男聲中顯得鶴立雞群,加上這個說法太過荒誕,眾人忍不住回頭,卻是一個張開右手五指的小姑娘,小手細白,可愛地翹起。
看身高姑娘約有十五六歲,穿著淡綠裙裝,頭挽雙髻,金線繡靴,卻看不清臉,因為戴著素紗,遮得嚴嚴實實。
露出眉毛彎彎,一雙俏皮的大眼睛左顧右盼,顯得聰慧無比。
身邊還跟著一個黑黑的隨從,那隨從麵孔黝黑,鼻孔外翻,雙眼鼓起似野牛,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雙手,巨大無比,猶如蒲扇。
小姑娘來到丹爐峰有些日子了,身份似乎極為高貴,丹爐峰上除了符廬,對她沒有禁忌,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任何典籍都可以隨便翻閱。
長老和護法們集體選擇了失明。
小姑娘一開口,大家都沉默了。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曾有入室弟子路上偶遇,開玩笑說她是不是因為太醜,要用麵紗遮著,第二天,他就被打斷雙腿,擺在大殿前。
長老和護法們又集體選擇了沉默。
“有沒有要跟的?”見眾人不語,小姑娘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