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虎狼(1 / 2)

許府有許多張虎皮,其中一張便是至為珍罕的遼東白虎,他小時最喜歡坐在那張虎皮椅上,興致勃勃地聽父親和真姨娘講塞外的風土、故事,尤其愛聽他們在遼東山林中遇見的種種猛獸。

然而此刻,僵痹地匍匐在冰天雪地中,扭頭瞪著這兩隻活生生的龐然巨獸,才知道何謂“葉公好龍”。

許宣心中突突狂跳,暗想:“許宣啊許宣,你連青龍也鬥過了,還怕這區區兩隻老虎麼?”屏住呼吸,雙掌抵住雪地,隻待那兩大蟲一靠近,立時奮力衝起,拚死相搏。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老虎素來獨來獨往,若有兩隻並行,必是母虎帶著尚未成年的幼虎。眼前這兩隻成年猛虎並肩而立,可謂罕見之極。

左側那隻雄虎體型更大,威風凜凜,額頭上有一道刀疤,皮肉翻綻,“王”字倒似成了“亞”字,看來越發猙獰。許宣一怔,不知是誰如此勇猛有力,竟差點兒將這巨虎腦袋劈作兩半?轉念又想,這孽畜捱了如此一刀,竟然還能幸存,可見其凶猛。

那雄虎見許宣盯著它的傷疤,似乎勃然大怒,齜著牙,喉中低吼,慢慢地朝他靠近,碧睛凶光畢射。另外那隻雌虎則緩緩地踱步繞開,看似懶洋洋地渾不在意,卻蓄勢待發,隨時都可能撲將上來。

許宣大凜,正凝神聚氣,準備先發製人,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鷹啼,循聲望去,隻見雪花亂舞,一隻比冰雪還白的鷹隼正展翅盤旋,冷冷地俯瞰著他們。

“嗷——嗚!”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當空突然炸起驚雷般的咆哮,白影一閃,狂風怒舞,那隻雄虎已朝他後頸撲落。

許宣修行了幾個月,所會的招式雖然寥寥無幾,但真氣雄渾,尤其領悟了“天人交感”之道,體內炁流應激之快,甚至比他自己的意念更加迅疾。左掌不自覺地往雪地上一拍,翻身急滾,右掌氣浪鼓舞,猛擊在那孽畜的肚腹上。

“嘭”地一聲巨響,巨虎吃痛狂吼,竟被他打得淩空飛起兩丈來高。

他右臂酥麻,渾身更是疼得想要炸裂一般,淚水交湧,不等吸氣,耳畔咆哮連震,雌虎也已狂飆般撲至。

許宣倉促間抬掌猛擊母虎下頜,奈何真氣已竭,無法將它撞飛,隻能硬生生將它推得立了起來,涎水如雨滴落。

母虎痛吼著揮爪亂舞,掃在他的右頰上。

“啪!”他眼前一黑,脖子幾欲斷折,臉上更是火辣辣地錐心劇痛,嘴裏、鼻裏、耳朵裏全是血腥味。

此時什麼劍招、“一陽指”全都使不出來了,隻剩下最為簡單而本能的反應。又是驚怒又是恐懼,一手抵住母虎的下頜,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將它翻身按在身側,不顧一切地咬住它的脖頸。

母虎發出淒厲狂怒的咆哮,四爪亂舞。

他不敢鬆口,奮盡全力摁住它的頭頸,死死咬住,腥熱的鮮血汩汩湧入喉中,渾身大暖,精神不由一振。母虎掙紮得極為猛烈,狂吼著反旋翻身,竟將他甩得飛出幾丈開外。

許宣後背猛撞在地,繼續滾了十幾圈,雪沫噴揚,百骸如裂。不等他調勻呼吸,雄虎、雌虎雙雙趔趄著從雪地上站起,一前一後,咆哮衝來。

幸虧許宣吞了十幾口虎血後,炁流已大為活絡,忍痛雙掌擊地,大喝著翻身衝天飛起,恰巧從迎麵撲來的雄虎頭頂越過,眼疾手快,右掌“嘭”地一聲,撞在它的天靈蓋上。

這一下勢如雷霆,那孽畜頭骨應聲碎裂,腦漿橫飛,悲吼著重重砸落在地。許宣則借勢翻滾落地,拔出“龍牙刀”,又往它胸腹間猛戳了幾刀,溫熱的鮮血噴得滿頭滿臉。

母虎被他氣勢所奪,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驚怒狂吼,雪白的脖頸、肚腹上盡是斑斑血點。

許宣驚魂甫定,喘著氣,舔了舔手上的血,笑道:“母老虎,對不住,讓你做寡婦了。”

也不知是否聽懂了他的話語,那雌虎怒吼著立起身,作勢欲撲,鮮血從頸上絲絲滴落。

上空又傳來尖利的怪啼,那隻雪白威武的鷹隼展翅急衝而下,閃電似的掠過許宣的頭頂,飛向後方連綿的雪山。

雌虎似是察覺到什麼,耳廓搖動,警惕地環顧四周,猶豫了片刻,又齜牙朝許宣凶暴地咆哮了幾聲,飛快地越過浮冰跌宕的大河,朝對麵的山林奔去。

許宣鬆了口大氣,頹然臥倒。這才感到雙臂酥麻,渾身無一處不痛,竟連“龍牙刀”也有些捏握不住了。

雪越下越大,寒風刺骨。雄虎身上已凝結了一灘殷紅的血冰。忽然想起父親所說,在塞外荒寒貧瘠之地,要想活下去,就隻有盡可能地利用每一個可以果腹、禦寒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