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虎狼(2 / 2)

當下握刀在巨虎的脖子上劃了個口子,俯身大口大口地吞飲起來。有了方才咬住雌虎脖子的經曆,這腥熱的鮮血灌入喉中,也沒那般排斥、恐懼了。

連吞了數十口後,渾身大暖,劇痛也仿佛消了不少,肚子裏卻仍是饑腸轆轆。奈何四周雪野蒼茫,無處生火,身上的火折子又早不知掉哪兒去了,空有一具小山般肉質敦實的虎屍,卻無從下口。

他蜷身靠著巨虎柔軟溫暖的皮毛,調息休憩了片刻,眼見天色越來越暗,寒風愈冷,心念一動,握著龍牙刀,輕輕地割開那大蟲的肚膛,將虎皮小心翼翼地剝了下來。

雄虎肚上被他捅了許多刀,血肉模糊,毛皮方一剝下,血淋淋的內髒頓時從傷口裏掉了出來,腥臭撲鼻。他不願弄髒白虎皮,正想將其髒腑塞回肚膛,忽見碧光閃動,那團血肉裏竟夾著一支玉笛。

他又驚又奇,抓起一捧雪,擦拭幹淨。玉笛小巧玲瓏,瑩綠通透,握在手中,煥發著深淺變幻的溫潤碧光。他越看越喜,橫在唇邊,嗚嗚吹了幾聲,更是心情大暢,愛不釋手。

心下卻不免奇怪,此玉笛由上好的翡翠雕鑿而成,且不論這神乎其技的刀功,單隻這塊玉料,便值萬金,就算是臨安富豪之家,也難得一見。又怎會出現在這塞外荒寒之地?怎會被白虎吞入肚中?

忽然又想起王允真送他的那支玉犀笛,經過連番激鬥,也不知掉到了哪裏?笛在人在,笛亡人亡。想到送他笛子的人已經香消玉殞,心中又不免一陣難過,笛聲也隨之低徊哀婉起來。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淒厲陰森的長嚎,蓋過了笛聲。他心中一凜,收起笛子,緊握刀柄。

暮色沉沉,雪花亂舞,遠處的山林已經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了,卻見茫茫雪地裏浮現出數百點幽綠的鬼火,就像是螢火蟲忽近忽隱,若隱若現。

接著又聽尖嚎四起,淒厲破空,此起彼伏,聽得他毛骨悚然。心中猛地一沉,終於明白那千百點綠光是什麼了!

狼!

在他周圍,赫然站立著數以百計的雪狼!

饑餓的狼群必是從風中嗅到了虎屍散發出的血腥味,悄無聲息地從四麵八方趕來,朝他逼近。難怪那隻受傷的雌虎不敢久留,悻悻逃離。

單以個體而論,狼的力量自然遠遠比不上那兩隻巨虎,但勝在團結勢眾,紀律嚴明,圍捕獵物時又極為堅韌狡猾,前後包抄,鍥而不舍。即便凶狂如獅虎,在它們輪番猛攻下,也隻有被撕裂瓜分的份兒了。

許宣緊握著龍牙刀,渾身涼浸浸地如墜深淵,想到自己千辛萬苦才出了蓬萊,偏偏又撞入這極寒凶險之地,方出虎口,又遇狼群,也不知還能否趕回臨安,救出父母……驚駭之餘,忽然又覺得說不出的滑稽憤怒,忍不住縱聲狂笑起來。

被他笑聲一震,狼群反似有些不知所措,駐足不前。

許宣怒火中燒,仰天大笑道:“賊老天嗬賊老天,姓林的魔頭說得不錯,芸芸蒼生在你眼底,賤如螻蟻!你當這般耍弄我,我就會怕了你不成?與其求你這賊老天開恩,倒不如從今日起,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他任俠尚氣,好走極端,這幾個月來,家破人亡,親曆了種種不平,悲怒鬱積,再加上林靈素潛移默化,越來越桀驁偏激。此時生死一線,孤獨絕望,被這虎狼所激,心底的魔性之種頓時隨著怒火一齊爆發。

當下抓起虎皮,緊緊地裹在身上,大喝著衝天飛起,躍入狼群。右手緊握龍牙刀,氣浪縱橫怒舞;左手時而拍擊雪地,反撞騰空閃避,時而奮力格擋,左右開弓。

他雖無法行走,遍體是傷,但憑借著狂猛無比的真氣與一往無前的勇氣,竟銳不可當,殺得狼群血肉橫飛,慘嗥迭起。

上翻下掠,左衝右突,激鬥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已橫七豎八地躺了三四十具雪狼的屍體。然而這些猛獸生性亦極為桀驁凶狂,越是恐懼,反撲得越發激烈,前赴後繼地朝他層疊圍攻。

又鬥了片刻,真氣漸漸不支,體內的劇痛也越來越難以承受,正當他以為自己將要葬身於群狼腹中時,“嗖”“嗖”兩聲激響,朝他迎頭撲來的兩隻雪狼頭上突然被箭矢貫穿,慘叫落地。

接著箭如連珠,風聲激嘯,又有幾隻野狼被釘入雪地。群狼驚嚎怒吼聲中,一個身著白毛裘皮的少女彎弓搭箭,騎著白馬疾衝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