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啊,阿柒爹?這不像他的做派啊?”老管家看著老阿柒疑惑而焦急地問道。
“別管他,也許他過一陣子就好了。他心上人剛去世,可能他這兒病了。你快回去吧,也許你家小姐的啞病過陣子就自己好了呢。”老阿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金家老管家,隻指了指心口,對老管家擠眉弄眼地低聲回道。
老管家搖頭歎氣離開了醫館。老阿柒見天色已晚,便關上了醫館的大門,點了油燈,提著油燈來到何重樽的臥房門口,見何重樽正抱著雪沫兒坐在燈下喝茶。
“阿爹,你撞鬼了麼?回來到現在就說了句‘霄兒死了’,之後就半句話也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阿柒靠在門邊,看著何重樽低聲問道。
“阿柒,你聽說過錯身還魂之事嗎?”何重樽坐在昏黃的燈火下,撫摸著膝蓋上的雪沫兒,看著門口的老阿柒低聲問道。
“啊?阿爹你真撞鬼了啊?!”老阿柒瞪圓了老眼睛,怔然問道,此時何重樽膝蓋上的雪沫兒忽地竄到地板上,朝著阿柒凶狠地喵嗚了一聲。
“這貓不正常!”阿柒指著地板上正凶狠地瞪著他的雪沫兒,陰聲歎道。
何重樽閉了閉眼,低聲歎道:“你怎麼又跟貓較上勁了?我回來時發現你把它關進狗籠子裏了,它可是貓,是霄兒生前養的寵物,以後不許那麼對它!”
“這貓凶得很,你小心點兒。”阿柒見何重樽竟為了隻貓在教訓自己,心裏有些不舒坦,嘟囔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何重樽的房門口,回到自己的臥房,吹燈睡覺了。
阿柒躺在床上瞪眼暗自在心底歎道:“霄兒不是死了很多年了麼?又回來了?回來後又死了?死了又回來了?阿爹沒瘋就已經很難得了,太可怕了,有這麼一個阿爹,我都想早點死了算了。我都七十歲了,從我記事起,阿爹就是這副模樣,現在我都快要老死了,阿爹還是這副模樣,我肯定不是阿爹親生的!”
清早,阿柒起床來到醫館大堂,看見何重樽在收拾行李,他愕然問道:“阿爹,您這是要去哪兒?”
何重樽將尹霄的那副裸.身油畫用綢緞包了起來,轉身望著阿柒輕聲說:“阿柒,我要離開這兒了,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你老了,就別跟著我走了,這家醫館留給你了,記得少抽點煙,抽煙對身體不好。我有空會給你寫信的。”
阿柒心頭忽地一陣酸楚,從他記事起,每間隔十幾二十年,他們父子就會搬一次家,因為何重樽的容顏從不會改變,若是一直在一個地方生活下去,周圍的街坊鄰居就會生疑心,會覺得何重樽是個不老不死的“妖怪”。
阿柒低著頭悶聲收拾起自己的行李,駝著背低聲對何重樽說:“阿爹,您這是小瞧我了,別看我七十歲了,我身體好著呢,再活三十年都不成問題,您不就是又要搬家麼?我跟您一起走,您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
“這些年,你跟著我都搬了五次家了,最後落得妻離子散,你就別跟著我折騰了,你不是常常去看北街的那個老寡婦麼,聽說她無兒無女,你若是跟我走了,她怎麼辦?”何重樽望著老阿柒低聲勸道。
此時,金太太帶著女兒坐著黃包車來到了醫館門外,進門便聽見何重樽和老阿柒談論搬家的事情,她冷著臉望著何重樽說:“搬家?治不好我孩子的病,你們一個都休想離開。昨日何大夫走後,我的孩子就一直哭,未停過,你們自己瞧瞧,這雙大眼睛都現在紅腫成什麼模樣了,再哭下去,我擔心這孩子的眼睛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