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三大怪“金爺叼杆大煙袋，紫苑客人趕門外，皇子愛在茶館呆。”
四皇子愛泡茶館已經不算秘密，但民間關於這位皇子的長相卻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其長相有些猥瑣，總歸沒人真的見過那位九五至尊的兒子。但不論如何至少能說明南京城裏的茶館算是雅俗共賞的好去處。
今天茶館中先生說的這段書是個剛出爐的故事，技巧平平，奈何情節曲折新穎。包袱響，扣子栓得又恰到好處，市麵上獨此一份，因此頗有些老主顧愛聽。故事講得是燕王趙瑜生擒活捉大將索林帖木兒的光輝事跡。講到生動之處，先生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引來不少喝彩。看到幾位主顧伸手去掏銅板，先生說得更加賣力也越發氣吞山河。
“隻見那韃子大將揮舞著百餘斤重的狼牙棒朝燕王頭頂砸去，眼看就要萬朵桃花開，燕王殿下命懸一線之際，你們猜怎麼著？”故事戛然而止，先生端起蓋碗，用蓋子撇去茶葉，輕輕吹動熱氣滾滾的茶水，好整以暇。
“怎麼樣？”眾人皆是好奇追問。
先生卻不慌不忙輕輕咂了一點茶水。旁邊的小徒弟見狀趕緊拿起桌上的茶盤，走到看客中間挨桌要打賞，有幾位主顧慷慨解囊，算是捧個錢場。徒弟轉了一圈回來把茶盤放到桌上，隻見先生斜瞥了一眼茶盤，用扇子撥了撥那一小堆銅板，大概齊數了數，什麼也沒說隻是努了努嘴，隨後又拿起蓋碗搖頭晃腦地吹著茶水細細品味。
小徒弟見狀又拿起茶盤到主顧中間要打賞。不少看客心中暗罵這說書的老匹夫貪得無厭得寸進尺，肯給的銅板也比上次少了很多。正當小徒弟以為又要無功而返的時候，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放到了茶盤之上。
眾人抬頭看到一位穿著短衫的彪形大漢朝小徒弟露出一個他自以為很和善的微笑，嚇得後者飛快地溜回師傅身邊。
台上故事繼續台下喝彩連連。
與這彪形大漢同坐一桌的一位富商打扮的獨眼老人低聲說：“殿下這是何必，您若是喜歡聽我把這先生喊去宮裏便是。”
“父皇說了讓我多體察民情，來茶館看看世間百態總歸是好的。”彪形大漢看著台上容光煥發的說書先生若有所思，“這老五在北邊混得風生水起啊。”
“殿下隻管放心，燕王雖說戰功彪炳但是不得聖心，加之久居順天沒有龍脈加持，充其量隻能當條鎮守北方的看門狗罷了。”獨眼老人捋須笑道。
“慎言！”
獨眼老人有些尷尬地閉上嘴，想來當今天下能如此對他說話的除了這位四皇子外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話太過生硬，體型壯碩的四皇子換了個話題低聲說道：“明日父皇找我進宮，怕是為了立太子一事。”
“殿下隻管去，料也無妨。”獨眼中閃出精芒，熠熠生輝。
伺候君王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且不說伴君如伴虎的那份危險，單說那些繁雜無比的禮儀就足以把人逼瘋。但汪震做得非常好，事無巨細他都可以兼顧，也因此深得皇帝趙彰喜愛，這次隻有三人參加的家宴隻有他在旁邊伺候著。另外汪震非常清楚皇帝對宦官的態度，做奴才的當好奴才便好，若是想更進一步那就是嫌活得太久了。
當今這位聖上大抵算是有史以來最為節儉和勤勉的皇帝，一日兩餐隻是吃些白菜豆腐，很多時候汪震都替他感到不值，這當了皇帝究竟圖個啥，吃的還沒他個奴才好。皇後也是跟著他一路打天下的原配夫人，跟國色天香毫不沾邊。汪震望著眼前這個男人，他黃袍加身無比威嚴，飽經滄桑的黝黑麵龐上鐫刻著堅毅的皺紋，相比於皇帝他更像一個常年下地幹活的老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