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擦人而過,彩虹在他們身上交錯相映,白色的油紙傘突然掉在地上,“月月,”慕容止轉過身來,快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淩嫿月的手。
淩嫿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慕容公子請自重。”
慕容止吃驚地看著淩嫿月,她的目光沉靜如水,映著彩虹,光豔奪目,而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愛,沒有恨。
“月月,我……”他以為她死了,他痛徹心扉,後來卻聽說她在皇宮裏,他欣喜若狂,他本打算去皇宮裏求見她,卻突然在這裏不期而遇。
“慕容公子,”淩嫿月平靜地看著他,這個曾經牽動她每一根神經的男子,這個曾令她死生不能的男子,如今她卻這麼平靜,“叫我淩嫿月就可以了。”
慕容止怔看著淩嫿月,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該說什麼?說之前和莫嫦曦的婚禮隻是個形式,他們沒有真正成親,說自己心裏還愛著她,說自己想要跟她在一起?
沒錯,他就是要說這些話,但他看著淩嫿月,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隔了千山萬水,所以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淩嫿月眼底漆黑一片,語氣淡淡,“告辭。”
她一步一步遠去,輕羽為她撐著傘,旖旎的彩虹照耀在她的身上,她依舊那麼明豔,一點一滴都牽動著他的心。
淩嫿月消失在人群裏,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的眼神裏空蕩蕩的,他的心也空了。
一個人迎麵走來,重重撞在他的身上,罵了句,“這都什麼人,擋在這路中央幹嘛?”
陽光漸漸淡下去,彩虹漸漸消失,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更加匆忙,一輛推車撞過來,“快閃開,別擋道。”
“別擋著路。”
……
不一會兒,阿奴撐著傘跑來,見慕容止站在大道中央,失魂落魄,如行屍走肉一般,他被人流撞來撞去。
“慕大哥!”阿奴跑上來扶他,“要下大雨了,先跟我回客棧。”
他扶著慕容止,慕容止剛一走路,便撞上迎麵走來的人,阿奴吃驚地轉過頭看著他,半晌才問出來,“慕大哥,你的眼睛!”
他幹淨的眸子裏一片迷茫,視線沒有焦點,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淩嫿月走遠了,才慢慢地鬆了一口氣,一鬆手,才發現手心都是冷汗。
自己終於可以這麼平靜地麵對他了,沒有愛,也沒有恨。
她在心裏為自己打氣,淩嫿月,那已經是三世之前的事情了,你早已經涅槃重生,人生並不是隻有愛情,還有很多事情等你去做,你身上有你自己應該肩負的責任,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放過自己,也成全別人。
“主子!”輕羽輕輕喚了她一聲,擔心地看著她,“您沒事吧?”淩嫿月和慕容止的事全民皆知,而今天她卻可以那麼平靜地對他,她震撼之餘又不由替她擔心。
“沒事,回……”宮字還沒有說出口,她怔看著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裏飛著一隻老鷹風箏,不,是鴛鴦,隻有秦殤才會放的鴛鴦風箏,她不由一窒,腦海裏浮出現莫桑梓童年時候的畫麵。
她坐在窗下看著天空,一隻長得像老鷹的風箏進入她的視線,她被風箏吸引了,翻牆而出,發現是秦殤。
她向他報怨道:“這老鷹風箏好醜。”
年少的秦殤漲紅了臉,“這是鴛鴦。”
她第一次看到秦殤的時候才八歲,莫家管教森嚴,父親不讓她出門,每次秦殤都在莫府外放風箏,她便從牆上爬出來和他見麵。
輕羽見她震驚的樣子,不由問道:“主子,怎麼了?”
淩嫿月回過神來,向輕羽道:“你聯係劍十一,讓他帶幾個人過來幫我。”說完,她迅速往放風箏的方向去。
放風箏的城方,正是培未央宮外的方向,一定是秦殤,他在向自己求救。
皇城外的天橋上,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坐在地上,他的麵前放著各式各樣的風箏,一根線綁在他的腿上,線的另一端是那隻像老鷹的鴛鴦風箏。
一隊巡邏的禁軍從他的麵前走過,很快又折了回來,禁軍頭領向男子道:“把頭抬起來。”
他們奉命全城尋找皇上,但凡有可宜的人,絕不放過。
地上的男子慢慢地抬起頭,一臉膿包觸目驚心,看得他們一陣頭皮發毛,“官爺,”他的聲音沙啞,“有事嗎?”
禁軍頭領不由後退了幾步,仔細打量著他的臉,但這張臉已經麵目全非,完全無法辯認,他問道:“年齡?”
“三十五。”
“姓名?”
“阿大。”
軍爺看了下四周,雨越下越大,天橋這一帶已經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