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並未應聲, 讓百裏雪有些緊張。牽著卷柏的手, 甚至還出了些汗。
兩人並非常人, 出汗這種事情自然有些不尋常。卷柏卻仍舊並未去看百裏雪, 隻是站起身來,轉頭站到百裏雪麵前, 對她說道:“回去吧。”
百裏雪抬起頭去看,卻見到卷柏把頭扭開, 不讓她看到表情。
兩人回去的時候, 腳步走的很慢。
羽清真人當初元神自爆波及的範圍很廣, 一步一步往回走,還未走過一半路程, 天色已經漸漸大亮。
天色剛剛明亮, 已經有鳥兒出來覓食,鳥鳴聲不絕於耳。但此處荒山野嶺,除了蟲鳴鳥叫, 就隻剩兩人的腳步聲沙沙響著。
想起昨夜發生的種種事情,百裏雪心下也有些黯然。
她自醒來之後, 心中隻想著卷柏, 也隻念著卷柏, 隻是現在,縱然她心裏隻想著卷柏,卻也不得不分出些心思來去想天下蒼生,去想羽清真人的大仇。
想著這些事情,她竟不知不覺的歎了一口氣。
在一片安靜中, 這一聲歎息顯得格外清晰。
卷柏停下了腳步,終於抬起頭來,看向百裏雪。
百裏雪步子都邁出去了,卻發現卷柏站住了,不由回頭去看。
卷柏的目光有些複雜,似是難過,似是悲切,又似是愧疚,片刻,重又低下頭去,輕聲開口:“等這次事情結束,咱們就一起尋個地方住下,再也不理會這些事情了,好嗎?”
百裏雪卻又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站到卷柏麵前,放開牽著卷柏的手,反而捧起她的雙頰,讓她抬起頭來。
卷柏抬起頭來,眼眶突然發紅,卻堅持咬著牙,不肯讓眼淚流下來,隻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百裏雪把她抱在懷裏,在她耳旁柔聲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卷柏卻並未回話,隻是也緊緊抱住了百裏雪。
兩人心意相通,百裏雪哪裏會不知道她為什麼道歉,隻是卷柏和這個世界的牽絆太深,從前就是如此,千萬年過去之後,現在依然如此。她戀著卷柏,也就一並戀著卷柏所深愛的一切,所有的這一切,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兩句話之後,兩人不再說話,腳下卻不再緩步行進,各自加快速度。片刻之後,就已經重新回到貝葉宗的小小院落。
之前幾個修真界前輩竟然都還沒走,反而是給羽清和羽靜兩人立了桌案,上香祭祀。
卷柏見到幾人如此有心,對幾人拜謝。
幾人又彼此對視一眼,要將昨夜和百裏雪說的話重新提起,卻不料卷柏嫌他們一步開口,說道:“人間的事情,我無力再管,但修真界現在已經被魔界的魔尊控製,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幾位前輩如此有心,還望日後多多指教。”
聽到卷柏主動說願意出麵,幾人都十分欣喜,立刻說道:“羽清真人若是在天有靈,見你能主動擔此大任,也可安息了。”
卷柏卻並未應答,以師父的性情,恐怕未必願意見她卷入這些事情。隻是祝柔竟然潛伏在她身邊那麼久,她卻毫無所覺,若非祝柔主動曝露身份,她還不知道要被瞞騙到何時。
她從桓城一路回來時,雖然心神悲傷,卻也還看到了人間滿目瘡痍,道殣相望。
淒慘境況,比之修真界進入人間之前,還要更甚。百姓不敢怒而敢怨,乃至無論生死,所有人皆是怨氣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