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黃飛虎所言,玄都**師不由得心下一怔,道:“聞仲小兒道行淺薄,又能看出什麼,你自是不必將他口中所言放在心中。”待得這話出口,才記起自己此時在那黃飛虎眼中,不過是一來朝歌尋親的老者罷了,而那聞仲,剛剛大敗揚軍,此時在大商臣民心中,聲威正盛,此時自己說這話卻是有些唐突,當下連忙解釋道:“這觀相之術,命數之說,不過是一些雜學罷了,做不得真。小少爺天庭飽滿,麵色紅潤,便是富貴之兆,不必過於擔心。”
黃飛虎聽了玄都**師解釋,微微笑道:“老先生不必如此,我雖然年幼,但卻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何況當日老師曾言,人之一世,猶如白駒過隙。如此短短幾十年時光,便是多些,或是少些,卻也沒多大區別。若是能如同父親一般,執戈於四方,即便戰死沙場,也是一大快事。”
言畢,黃飛虎再次爬上那四方的小凳,重新幫玄都**師將麵前水杯滿上,“老先生想必有些困乏了,還請暫時休息片刻,待得晚飯之時,虎兒再來喚老先生用膳。”這才對玄都**師執了後輩禮,退到客房門外,將房門輕輕帶上。
修行之人,首先便是追求長生之道,除卻那些與天地同壽的眾位聖人與幾位大神通者之外,誰人不是貪生畏死,即便是已然斬卻一屍的玄都**師自己,隻怕也不能說便能放得下。古往今來,多少名傳後世的千古帝君,為了長生不老四個字,幾乎傾盡心力;這黃飛虎不過一小小孩童,看待自己生死,竟是如此的灑脫。
玄都**師聽得那腳步聲漸漸走遠,將水杯握在手中,看著那桌前四四方方的小凳之上,兩個淺淺的腳印,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長長歎息一聲,望向三十三天外太清天方向,口中喃喃道:“若果然大道無情,這天地眾生,皆生於天地間,卻為何熙熙攘攘,癡綿不休;老師,坐看日出,靜待日落,無喜無悲,這便是真正的無為之道麼?”
日出於東海湯穀,而落於西海淮陰。
這地仙界四海之中,東海因得金鼇島這聖人道場而聞名,北海因得鯤鵬妖師而聞名,南海因得風景秀美,南海之極的天南不死火山而聞名,唯有這西海,雖然島嶼眾多,靈氣也算充沛,但一邊是瘴氣環繞的北俱蘆洲,一邊是貧瘠荒涼的西牛賀州,是以最是名不見經傳。
海外多仙山,這個海外,卻是說的那修士眾多的東海,這西海之上,從北俱蘆洲放眼望去,卻是如同一麵蔚藍色的鏡子一般,無邊無際,不僅波瀾不驚,便是連那些海上的島嶼,也僅僅猶如鏡麵上的幾粒灰塵一般,毫不起眼。
天狼山便位於這北俱蘆洲與西海交界之處,因得山勢險峻,山峰似嘯月之狼故而得名。山高數千丈,站在山頂,放眼望去,這西海之景致便盡收於眼底。
“喂,你對著這空蕩蕩的海麵看了幾日,竟不覺得厭煩麼?”山風襲來,長發隨風而舞,紅衣伸手取出一根長長地紅繩,幾下將頭發紮了起來,看著身邊依然在發呆的少年,心中有些怪異。
“我看海,自是因為我想看。我又沒要你陪我看海,腿在你自己身上,你願走便走既是。”那少年將頭微微轉過,看了紅衣一眼。
“我聽了女嬌姐姐之言,大老遠跑來北俱蘆洲尋你,你不帶我四處遊玩,已盡地主之誼倒還罷了,卻帶我來這海邊,吹冷風,看海水,端的不可理喻。”見了那少年反應,紅衣不由得神色激動,轉身便走,但行了數十步,不見那少年追來,心中不由有些急躁,偷偷扭轉身來,卻發現那少年卻是理都不理自己,隻是仍然呆呆的看著西方。
紅衣在那幽冥血海之中,不僅父親對自己寵溺有加,便是連那些師兄,也是對自己千依百順,何曾遇過今日之事,思量片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團火氣,急行幾步,道:“少昊,若不是女嬌姐姐思及舊時與你之情誼,托我代她轉述謝意,我又怎會來你這北俱蘆洲,你們這些權責之人,俱是不可理喻之輩。”說罷,跺了跺腳,轉身離去。
當日之時,少昊與鯤鵬幾人商議之後,遣了大鵬與騰蛟幾人前去東勝神洲與西牛賀州,處理兩大部洲之上新生妖族之事。卻未料未過幾日,紫薇宮中聞道前來勾陳帝宮,將那白澤幾人下落告知。
卻原來這妖聖白澤,天生神通,知過去,曉未來,卻是從天道走勢之中,推斷巫妖盛極必衰,故而在巫妖大戰之初,便屢次勸誡帝俊與太一牢牢管製妖族,不與那巫族之人生事,帝俊曆來對白澤甚是信任,故而便謹依白澤之言行之。
誰知卻因得嫦娥私會後羿之事,使得常曦遭劫;至妖族十位太子,在後羿射日箭下,八死一傷,至此已是不得不戰,帝俊見無轉圜餘地,便在大戰之初,對白澤囑咐道:“你不擅武力,但卻天生神通,必然遭人忌憚;若我妖族經此一戰,實力猶存,自是可保你無虞,隻是若是我妖族經此戰後,再無餘力,以你之神通,若再留這世上,必然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那西海之極淮陰,乃是天下至隱秘之地,便是聖人,對其也是所知甚少,今日之戰之後,若是情形對我妖族不利,你便躲至淮陰,萬萬不可再履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