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卷五:20(1 / 3)

顧玄弈成了雁親王朱申, 雁親王成了顧家床榻上一病不起昏迷的顧玄弈。

安文卿這幾日一直沒看到雁親王, 雁親王將他自己和神醫薛敬關在房間裏不讓其他任何人靠近, 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安文卿不敢問,也不能問。

無意間從下人的閑聊中得知顧玄弈無緣無故昏迷已有數日,是從郊外被路人發現,好心運送回顧府, 顧家讓不少大夫來看過, 隻可惜這顧少爺活著倒還活著,口不能言、眼不能睜、手不能動, 已經與死人無異。

安文卿呆立在轉角後, 連這幾位仆人不知何時走到他麵前都沒發現,直到下人以為他魔怔, 多叫了幾聲才將他喚過神來。

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安文卿憂心忡忡,心裏想去顧府一探究竟,可是又不能去。

就在這時,雁親王的近身侍衛來找安文卿,說是奉了雁親王的命令來請安文卿去雁親王住所一敘,有要事相商。

安文卿暫且將顧玄弈一事拋到腦後,前去雁親王的房間, 這剛進門,身後的門就被門口侍衛關上,所幸幾扇窗戶開著, 房間內倒還算通徹明亮。

安文卿俯身作揖:“不知王爺叫我來,所為何事?”

雁親王背對著他站在座前欣賞牆上的古畫,那是一幅山水畫,落筆鋒勁有力,濃墨重彩,栩栩如生,撲麵而來一股高山流水難覓知音之意。

“雁親王”開口:“子晏,你走近點。”

這是雁親王第一次直呼安文卿的字而不是喊他“安侍郎”或者“文卿”,安文卿向前走近幾步,雁親王微微側過身看他,在雁親王視線壓力下,安文卿走到雁親王身邊,疑惑:“王爺?”

雁親王抬手撫上安文卿發梢,安文卿下意識往後躲退後一步,雁親王斂眉收手:“本王覺得此地甚好,想多留幾日。”

安文卿微訝抬頭:“王爺,京城事務繁忙,此行已比原本既定日數多花費了些時日,再耽擱下去恐怕不妥。”

雁親王冷哼:“怎麼,偌大的朝廷,少了你我二人還能翻了天不成,要真是如此,那幫廢物也不必再留在他們職位上,早早告老還鄉好讓能者前來做事。此事我已決定,你就不必再說。”

雁親王坐下,見安文卿站著不敢落座,手上折扇敲敲桌麵,示意他坐下,安文卿見此隻能戰戰兢兢坐到一邊。

雁親王是皇親貴胄,他隻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小官員,能有如今的境地全靠雁親王相攜,之前覺得自己已經摸透雁親王的喜好脾氣,可今日一見,又覺得不認識、猜不透,所以此刻安文卿對雁親王有了懼意。

外貌是朱申,實際是顧玄弈的雁親王瞧著安文卿戰戰兢兢的模樣,心裏更加明確安文卿和真正的雁親王並無私情,要不然房門緊關沒有第三人在場,兩人不該是現在這樣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的相處模式。

想到這,顧玄弈心裏舒坦不少,麵上神色緩和下來,語氣同樣變得柔和:“子晏,替本王揉揉,這些天薛神醫一直在替本王診治,說是能徹底根除本王這頭疼的毛病,可惜,收效甚微。”

安文卿起身繞到雁親王身後,拇指輕輕按在雁親王的太陽穴,安慰道:“有薛神醫在,王爺總有一天能擺脫這頭疼的小毛病。”

本身為顧玄弈,這位雁親王怎麼可能真有頭疼的毛病,現在隻不過是裝頭疼博取安文卿的同情和照顧,身後傳來暖暖的溫度和令人留戀的味道,顧玄弈按捺不住對安文卿的思念,抬手握住安文卿的手指。

安文卿:“……王爺?”

顧玄弈沒有鬆手的跡象,食指微動,摩挲著安文卿的手指:“子晏。”

安文卿畢竟和顧玄弈有過一段情,雖然現在沒能認出眼前的雁親王就是顧玄弈,但卻能聽出雁親王短短兩個字內裏含有的情意和……情-欲。

“……王爺?”這次的疑問裏多了一絲顫抖。

顧玄弈一把將安文卿拉到懷裏,安文卿抖抖索索坐在雁親王懷中,欲起身,被顧玄弈一手抓著手腕不放一手環在腰間,動彈不得。

“王爺!”安文卿急了,“臣不是……”

“不是什麼?”顧玄弈打斷他說下去,“本王可是聽說安侍郎在這裏有過一段故事,這故事裏另一個人同樣是……嗯?”

顧玄弈說的曖昧,手上已經摸到安文卿腰際肌膚,安文卿誠惶誠恐,既想脫身,又不敢明麵上反抗雁親王。

伴君如伴虎,王爺亦如是。若是自己現在絲毫不給雁親王麵子,怕是遭殃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自己這一家子的人。

幸好,接下來雁親王就告訴他:“本王可以不碰你,今晚留下來陪本王一同用晚膳,這總可以吧?”

安文卿點頭如搗蒜,忙不迭地答應:“自是可以。”

顧玄弈放手,安文卿立刻站起躲到一旁,距離甚遠,一副生怕雁親王出爾反爾反悔的模樣。

“本王沒那麼饑渴,隻不過一時興起逗逗你,怎麼,還當真了呀?”顧玄弈說的輕巧,似乎剛才當真隻是開玩笑,“不過邀你一同用膳卻是真,坐下吧。”

安文卿小心翼翼繞遠坐到一邊:“王爺,這種玩笑開不得。”

顧玄弈笑:“有什麼開不得?哼,外人眼裏,本王與你的關係大抵不過如此,既然他們已經這般認為,不如真遂了他們的想象。”

安文卿急了:“這種事怎可如此隨便,即便外人中傷,我與王爺仍要清者自清。”

想起自己與安文卿的過往,顧玄弈嗤笑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各自品茶、各懷心思,在這間無外人的房間裏各坐一邊,身相距不遠,心的距離卻是異常遙遠,這個情況一直延續到雁親王用晚膳的時刻,安文卿端坐在距離雁親王身邊位置,他本是想要遠坐,奈何雁親王拉著他讓他坐在這個位置。

不對,今天的雁親王很是不對勁,一言一行都不複之前的坦蕩,而是頗有深意,安文卿似乎能明白雁親王的言外之意,可是他真的不想懂,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才幾日不見,雁親王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莫不是神醫給雁親王醫治的時候醫壞了腦子?

自嘲輕笑一聲,自己都在想著什麼。

顧玄弈抬眼瞄他一眼,輕聲詢問:“你在笑什麼?”

安文卿回神,趕緊解釋:“不過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安文卿心裏希望雁親王不要再問下去,可惜天不遂人願——

雁親王說:“子晏有什麼趣事可以分享出來,本王也想笑笑。”

“……”安文卿支支吾吾一會兒,才勉強從肚子裏搜羅出一個趣事,“今日與王爺同桌而食,不由想起從老管家那聽到的一件趣事。”

“怎樣的趣事?”

安文卿說:“他前幾日宴請了幾位客人,宴席結束,有一位客人戀席,久久不肯起身離去。老管家抬頭看到附近的樹上有一隻大鳥,就對客人說,‘此席坐久,盤中肴盡,待我砍倒此樹,捉下鳥來,烹與先生佐酒而食,如何?’客人說,‘怕是樹倒下的時候鳥已經飛走了。’老管家回答道,‘這個鳥是隻呆鳥,它就算是死也不肯動身飛走。’”

安文卿表現老管家和客人說話神-韻時表現的惟妙惟肖,逗得雁親王暫時放下碗筷掩嘴一笑,安文卿見他笑了,心上的懸石落下來,見雁親王放下碗筷,安文卿一同放下碗筷。

雁親王瞧他一副戰戰兢兢、懼怕自己的模樣,麵露不悅,又怕這不悅的神情嚇到安文卿,隻能收斂起來換上溫和表情:“你若是尚未溫飽,可繼續,不必拘泥。”

話雖是這麼說,安文卿聽了也不敢真的從命,他一掃桌上的飯菜,發現今日餐桌上竟隻有一盤魚菜。

眾所周知,雁親王嗜魚如命,安文卿一直有讓廚房每日烹製不同的魚料理給雁親王,怎麼今日就這麼一盤水煮白魚?而且這盤魚幾乎沒怎麼動過。安文卿關心雁親王的身體:“王爺胃口不好?”

顧玄弈點點頭:“是沒有多大胃口。我見你也未動幾筷,還是多吃點免得晚上覺得腹空。”說著,他重拾筷子給安文卿夾了一些安文卿愛吃的菜肴。

既然王爺都親自動筷給他夾菜,安文卿不能拒絕,隻好又吃了幾口,雁親王所夾的菜肴都是安文卿最愛,安文卿以為是王爺在剛剛用餐時注意到自己在那幾盤菜上動筷較多,並未多想。

用過餐後,安文卿再次提及離開雁親王的房間去做事,下午他提起過,雁親王要麼當做沒聽見,要麼直接說:“安侍郎就這麼不待見本王,不願與本王同處一室?”導致安文卿後來一直不敢再提,可是現在天色已晚,再不離去……

顧玄弈總算肯放安文卿離開,他用著雁親王的容貌,緩緩開口:“去吧。”

安文卿忙不迭地告退離去,他一離開,薛敬就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笑嘻嘻的模樣在顧玄弈眼裏非常欠扁。

薛敬笑顧玄弈:“你怕他看出你是顧玄弈,又不自覺想要他認出你是顧玄弈,為何要這麼矛盾呢。”

顧玄弈抿唇不答,下人送來熱茶順便撤下一桌用過碗筷和殘羹剩飯,薛敬暫時不再說話,坐在一旁閉目哼曲,等下人一走,又立刻恢複之前的模樣。

薛敬問顧玄弈:“你到底是想以朱申的身份重新讓他愛上你,還是想讓他明知你是顧玄弈的情況下和你再續前緣?”

顧玄弈依舊沉默,薛敬瞧著他半晌,忽的笑開:“王爺,早下決定,也好早將美人攬入懷中。”

此刻的顧玄弈不愛搭理自己,薛敬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久久沒得到回應就離開,不過已經猜出顧玄弈心中所想。

哼,人呐。

如果顧玄弈當真以全新的身份和麵目得到安文卿,在他心裏估計會留下個疙瘩——自己喜歡的人愛上第二個人,即使這第二個人同樣是他。

但,若是顧玄弈讓安文卿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想要哄回安文卿的心怕是要花費更多心力,而以薛敬對安文卿的了解,更多的是會因此再不以好臉對待顧玄弈,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加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