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卷五:20(2 / 3)

其實隻要顧玄弈願意,薛敬表示自己能讓安文卿頃刻拋棄一切外界枷鎖和顧玄弈廝混在一起,可惜啊可惜,這個人類隻想用真心換真心。

真心?薛敬嗤笑,望向殘陽霞光,染紅他的臉,還有他的眼睛。

當晚顧玄弈睡不著,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最後決定起身,裹上披風來到院落裏吹著夜晚涼風,寂靜無聲的夜晚,隻有走廊的燈籠亮著燭火。

周圍似乎無人,但顧玄弈明白,身為一個王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保護的人,可惜薛敬不是凡人,能在這些人眼皮底下將他和真正的雁親王偷梁換柱。

當了幾天王爺,他暫時沒感覺出和先前顧家少爺的身份有何不同,或許等到了京城就能明白其中不同的地方。

自己的父母……顧玄弈扶樹歎息,等他離開這裏,薛敬會和他一起幫他父母選好一個旁係孩子送過來當本家孫子,希望這能讓他父母好受些。

夜風真的很涼,即使裹著狐裘毛依舊擋不住刺骨寒意,顧玄弈決定回屋,可是臨近門前一刻,他轉道去往安文卿的院落,一路暢通無阻直達安文卿房間門前,百般思慮之下,叩響門扉。

遲遲無人應答。

顧玄弈等了幾盞茶的工夫,屋裏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隻好決定打道回房,轉過身後就看到遠處有一盞燈籠亮著,緩緩靠近,他等了一會兒,提燈走來的人正是安文卿。

也就是說安文卿一直沒有待在房裏直到此時才回來?

安文卿看到自己房門前駐立的人影,受到驚嚇,走近用燈籠一照,是雁親王,更覺得驚嚇:“三更半夜王爺不睡覺待在微臣房前,是有何要緊事?”

顧玄弈瞧安文卿身上還穿著下午見麵過後的衣物,更加篤定安文卿未曾歇下睡覺,懷疑:“安侍郎這麼晚沒在房裏,是去做什麼了?”

安文卿看著他,本想借口說自己隻是去出恭,又怕雁親王久等在這看出端倪,隻好實話實說:“微臣去辦了一件私事。”

“私事?”顧玄弈心裏琢磨著安文卿有何私事需要半夜不睡覺去辦,著實好奇。

眼見雁親王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安文卿偷偷抹汗,外麵風涼,又怕雁親王久待門外吹風受寒,於是趕緊開門請雁親王進屋坐:“王爺,外麵風大,進屋避寒。”

顧玄弈點點頭同意,他坐在屋裏看著安文卿點上燈芯燭火照亮一屋,再次提起之前的事:“子晏到底出門去做了何事?本王好奇的很。”

安文卿回頭看他,若雁親王真想知道,自己如果編造謊言騙他估計會被很快拆穿,到時候惹怒王爺得不償失,便隻能實話實說:“微臣拜訪了一位故友。”

顧玄弈冷目:“哦?什麼樣的朋友需要安侍郎深夜拜訪?”重點是:什麼樣的朋友。

安文卿沒聽出顧玄弈話裏的醋意和不悅,他現在一心在自己那位“故友”身上:“他突染奇疾,我隻不過去探望一眼。”

顧玄弈冷笑:“什麼樣的奇疾需要你三更半夜去探病?”重點是:三更半夜。

安文卿突然聽懂雁親王話語裏其他意思,他站在燈下,沒有回答雁親王的問題而是選擇問雁親王:“王爺深更半夜來找我,又所為何事?”

顧玄弈看向他:“先回答我的問題。”一時忘記需要自稱為本王。

安文卿露出“好吧,你是王爺你說了算”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和他之間先前有過恩怨,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去看過他,免得生是非。”

對於顧玄弈昏迷不醒一事,安文卿先是覺得這消息可能是對方傳出來的謠言,是為博得自己同情去看他一眼,可後來讓老管家去偷偷詢問城裏他人,發現此事似乎為真,心裏糾結不下,就私下買通顧府守門下人,趁著夜深從顧府後門進入。

先前有過恩怨?顧玄弈思考著這人會是誰,下意識沒有考慮到自己這個可能性:“哼,安侍郎真是有閑心。”

安文卿站在遠處:“王爺,您問微臣的我已經如實回答,那麼微臣的問題……?”

顧玄弈淡然道:“本王睡不著。”

安文卿:“……王爺,就算您來找微臣,微臣也沒什麼好法子助你入眠。”

顧玄弈看他:“那就不睡,隻是想找你說說話。”

安文卿猶猶豫豫坐到顧玄弈對麵,小聲:“王爺,您最近變了。以前你雖與我交好,卻不會表現得如此曖昧不清。王爺,開玩笑歸開玩笑,您不妨給我吃個定心丸。”

手指磨著杯壁,顧玄弈明知故問:“何為定心丸?”

安文卿尷尬笑著:“王爺又何必再逗趣微臣,隻要王爺一句話講明白,微臣自然願意陪著王爺鬧。”

顧玄弈笑:“真正的聰明人,不是應該不問出口就會選擇配合嗎?”

安文卿直言:“可是王爺所作所為,都讓微臣覺得……”他沒法明說,隻能一笑示意,“文卿不過是一個愚鈍的人,揣測不了王爺內心想法,還請王爺直言告知。”

以安文卿先前對雁親王的了解,對方是個正人君子,雖不太好女色卻也更不好男色,突然變成現在這副對他曖昧不明的模樣,安文卿猜測會不會是王爺暗中有何計謀,所以故意為之。

顧玄弈看著他,淡笑:“看來子晏已經猜測頗多,可是你啊,怎麼就不肯往那最明了的方麵想呢。”

安文卿瞬間下跪:“臣不敢!”

顧玄弈起身走到安文卿麵前,雙手扶起安文卿,安文卿坐回原位,顧玄弈的雙手按在他肩膀上,手勁有點大,安文卿動彈不得。

顧玄弈俯身,貼在安文卿耳畔看著他,低語:“既然你想知曉清楚,那本王便告訴你。接下來,我不稱本王,隻稱我。”看出安文卿在害怕,顧玄弈稍稍遠離一些站定,手也不再放在安文卿肩上,“子晏,本王想與你共修秦晉之好,兩姓之歡。”

安文卿視線裏可以看見的唯一一盞燭火搖曳著暗了一下。

顧玄弈瞧他沒有反應,繼續說下去:“我心悅於你,這顆心的真情實意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暫且不要你現在就答應,等你明白我心為何,到時候,你心同樣還在我這,自是極好,若是不在了……”停頓幾秒,“你就別怪我不肯放你走。”

安文卿握緊拳頭,將自己的手捏的滿是指痕,青筋盡顯:“王爺!微臣……微臣已有婚約……”

顧玄弈滿不在乎道:“哦,回京城後,我會親自替你上沐府退婚,並且給那沐小姐找一門好親事,讓她前腳退婚後腳便能嫁個更好的如意郎君,如何?”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安文卿激動回頭望向顧玄弈,雙眼裏滿是堅毅,“王爺若硬要這麼作踐文卿,文卿斷不會任你安排。”

顧玄弈望進安文卿眼底,笑容淒涼卻又冷情:“我不要你現在就答應,時間會讓你明白,我可以為你拋棄所有隻為將你鎖在身畔。也會讓你明白,我的情不是一時興起,我的身邊隻會有你一人。”

在安文卿的注目中,雁親王揮袖離去,留下安文卿對著燭火發呆。

為何會有種麵對的是顧玄弈這種錯覺,顧玄弈,顧玄弈……他已經成了那副半生不死的樣子,怎會像雁親王這樣,能在自己麵前用這種強硬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安文卿長歎一聲,緩緩起身關上房門,長夜漫漫,今夜怕是無法入眠了,想要將雁親王剛才對自己說的話都從腦海裏忘掉,可是越是這麼想,越無法忘懷,雁親王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無限重複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以來自己竟然絲毫不知,導致一步一步演變成如今這副局麵。

幾日後,安文卿和雁親王一同啟程回京。

安文卿原本是要帶二娘和弟弟等人舉家搬遷至京城,可他臨時變了卦,告訴二娘他們自己在京城的宅邸還未安置好,讓他們先在老城多待一段時間。

他說會在以後不久的將來回來帶他們回京,但他心裏其實早已做好打算,此次回京,他恐怕再也回不來。

麵上不動聲色,安文卿和雁親王仍是彼此客氣的關係,但私下裏,雁親王想要與安文卿多親近些,一直被安文卿躲開。

回京後,安文卿更是明目張膽地躲著雁親王。

譚敬與雁親王躲在房間不見客的那幾日,對外宣稱是治病,其實就是譚敬在給顧玄弈補習雁親王的為人與做派,顧玄弈麵對安文卿時更多的願作自己,所以安文卿覺得雁親王變化很大,但在麵對外人時,顧玄弈完完全全一副雁親王朱申本人模樣,連當今聖上看著這個假兒子都沒瞧出端倪。

幸好雁親王母妃早已病逝,如若是她,估計能看出顧玄弈並非朱申。

在顧玄弈偷偷給沐盈盈暗中選婿還未選到之時,京城出了兩件不大卻足以成為茶餘飯後談資的事,都關於同一人。

第一件事,是禮部侍郎安文卿本與沐尚書女兒早有婚約,卻在此刻突然悔婚,態度堅決惹得沐尚書大怒;二是安文卿在朝堂之上當著眾臣公然請辭罷官還鄉,說是當不得如此重要的官職,加上之前安文卿無緣無故悔婚惹得沐尚書參了他一本為人不正,皇帝對他無甚好感,罰他二十大板後同意罷免官職,永世不得錄用。

安文卿褪去官服,看著這青天白日,終於有了無事一身輕的暢快感覺,他本就不適合官場這條路,這些年不過強撐著,再加上有雁親王庇佑。

而現在,他要走出這棵庇佑他的大樹下,去尋他自己的人生。

沐盈盈……他虧欠她許多,今生無法做些什麼,且都付來生償還。

安文卿被侍衛們按在長板上,剛執杖五板,雁親王帶著聖喻前來保下安文卿。

安文卿瞧著身側出現的華貴皇家子弟靴,淡然:“還有十五板,接著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