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中國已經看到了伊朗和中東這個關乎中國國家核心利益的大問題,並開始多麵下注。一方麵,在加強與伊朗關係的同時,和伊朗的中東對手沙特、卡塔爾、阿聯酋加強了合作與戰略關係。2012年2月,溫總訪問中東三國與沙特簽署百億美元煉油項目,與卡塔爾簽署350億人民幣的貨幣互換。溫總在記者會上說卡塔爾提議雙方貿易以本幣結算,中國會考慮。[c178]看清楚,是卡塔爾提出的,卡塔爾是美國盟友。中國同時又將世界最大石油產出國——阿聯酋提升為戰略夥伴關係,中國承諾企業將幫助阿聯酋建設一條繞過霍爾木茲海峽運往波斯灣以外地區的輸油管道。
另一件反映中國與伊朗的事件是中國拒絕了美國減少從伊朗石油進口的要求,中國外交部堅決表態堅持自己早先的原則,強調中伊石油貿易“合情合理合法”,不會遵從美國對伊朗的“單邊製裁”。2012年6月28日,美國宣布,給予中國與伊朗當前石油貿易免遭製裁6個月的“豁免期”,這一決定避免了美中直接外交衝突和可能的貿易戰,它被廣泛看成中美相互妥協的結果。但其背後的重要意義是,檢驗了中國中東底線和美國進行碰撞的底線。伊朗問題上給中國的啟示是,中國的實力已迫使美國忌憚同中國對抗,美國可以製服中國的手段不多且效果有限,它已不能指望中國屈服,而隻能尋求同中國相互妥協。今後,中國同美國打交道應當更自信,抵製美國的壓力應更堅決,對讓步更吝嗇。我們應當大膽說出自己的態度,展示自己的核心利益和底線,而不必從一開始就顧忌美國的反應。
假如包括伊朗在內的中東是中國的核心利益,那麼美國的航母一過去是否就意味著中國核心利益沒了。果如此,那還能叫核心利益嗎?核心利益是需要中國軍力和政治保障的。當然這裏有一個把握的度,假如中國在中東利益過大,反而會成為美國製約中國的籌碼。因此對於中東等地的地緣態度就是以對美的襲擾為主,隻要是反美的都是我們需要聯絡和聯合的,我們做好配合和關鍵的幾個點上的主控(比如伊朗是我們在中東的一個主控點,本來利比亞和蘇丹都是中國在北非的主控點,結果被美國拔掉了。對於在中東的主控點,中國要提高伊朗的抗打擊能力,包括要讓他擁有對美國為首的西方的核威懾,雖然這個是迫不得已的辦法。
中東如此,中亞也複如此。打通從中亞進入印度洋的戰略通道,是自彼得大帝以來所有重要政治家的理想。1725年彼得一世臨終前在遺囑中向後繼者明確了他關於世界地緣政治的思想及爭霸世界的戰略目標:“盡可能迫近君士坦丁和印度,誰統治那裏,誰就將是世界真正的主宰。因此,不僅在土耳其,而且在波斯都要挑起連續的戰爭。在黑海邊上建立船塢,在黑海邊和波羅的海沿岸攫取小塊土地,這對實現我們的計劃是加倍必要的。在波斯衰敗之際,突進到波斯灣,如有可能應重振古代與黎凡特(今中東和巴爾幹南部)的貿易,推進到印度,它是世界的倉庫。達到這一點,我們就不再需要英格蘭的黃金了。”[S179]
馬漢曾從美國人的視角對俄國在印度洋的意圖也有過分析,他說:“不少人猜測俄國對印度也有野心。這如果是真的,那它就是從中間地帶而不是兩翼發起推進了。研究一下地圖就可知道俄國在波斯的進展不僅會使它靠近海灣,也可能使它跨越阿富汗的山脈,如果暫不考慮阿富汗的艱辛環境和居民強悍性格所造成的困難。這樣,俄國就能在阿富汗及其與北部地區的交通方麵獲取良好區位,從而便於進行針對印度的行動。”[S180]
20世紀70年代末,勃列日涅夫在中亞發動了自斯大林以來最大膽和最直接的行動:直接出兵占領阿富汗,對此尼克鬆寫道:“莫斯科已經打到離霍爾木茲海峽——西方石油咽喉上的戰略性控製點——不到三百英裏的地方。從阿富汗西南部的基地,米格戰鬥機能夠飛到海峽,而在這以前,它們是飛不到這個地方的。”尼克鬆分析說:“整個西方聯盟戰略地位取決於可靠地獲得波斯灣的原油。而這則需要我們成功地製止蘇聯為在這個地區獲得占統治地位的影響所作的努力。”最後,尼克鬆呼籲美國政府“不僅必須作好準備,而且還必須使人們看到我們作好了準備。我們必須表示這種意誌。我們還必須擁有可以使用的力量。我們在保衛我們在波斯灣的利益時可能冒有風險。可是,如果我們不去保衛這些利益,我們就會冒大得多的風險”。[S181]
20世紀大國在阿富汗的爭霸並未隨蘇聯解體而結束,在1999年波蘭、匈牙利和捷克加入北約的同時,美國借科索沃戰爭成功地將其影響力首次嵌入俄國的傳統勢力範圍——巴爾幹半島。2001年,美國借“9·11事件”在阿富汗戰爭後將軍事力量有史以來首次插入阿富汗。這樣從西南兩向堵死了俄國南下地中海和印度洋的陸上通道。在往後的若幹年內,美國將通過整合中亞各種戰略力量,逐漸消化在中亞已取得的地緣政治利益,以確保美國在印度洋北岸地區的製陸權和對印度洋的製海權。為此,布熱津斯基1997年就開始為美國未來的地緣政治謀篇布局。關於中亞地區,他說:“美國的首要利益是幫助確保沒有任何一個大國單獨控製這一地緣政治空間,保證全世界都能不受阻攔地在財政上和經濟上進入該地區。”針對遏製俄國南下的戰略目標,布熱津斯基將阿塞拜疆、烏茲別克斯坦和烏克蘭列為該地區美國必須“給予最有力支持的國家”,並認為“這三個國家都是地緣政治的支軸”。[S182]其中,處於中亞中心位置的烏茲別克斯坦則最具戰略意義。2003年11月,布熱津斯基在接受俄羅斯《獨立報》訪談中,當問及在2003年底是否有必要對上世紀90年代寫的《大棋局》中的觀點進行修改的問題時,他說:“我認為沒有必要做大的原則性修改。顯然,出現了新情況,事態發展有了新特點,這些不能不引起注意。”他再次強調“從戰略的角度看,烏茲別克斯坦是中亞的一個關鍵國家”,“烏茲別克斯坦是這一地區最重要的國家,因此美國如此重視與它的關係”。2003年11月格魯吉亞發生親美政權更迭,中亞西大門向西方徹底敞開。
隨著中國近年來的快速發展及對中東地區能源的需求的急速增加,中國對其在中亞地區的地緣政治利益倍加關注。隨著中國西氣東輸工程接近完工,中國東中部地區經濟發展就與中亞富油地區的穩定息息相關。1996年4月26日,中國、俄羅斯聯邦、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五國元首在上海舉行首次會晤,建立“上海五國”會晤機製。2001年6月14至15日,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等六國元首在上海簽署了六國聯合聲明。無疑今後中國將會在與中亞各國日益緊密的經濟聯係中擴大在中亞地區的地緣政治利益,保證中國西氣東輸管道西端能源的穩定供應。在2012年6月中國罕有地借助上合組織峰會平台向外界傳遞一個強有力的侵襲:中亞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涉及到中國的核心利益。這種提法還是第一次。外交部副部長程國平說:“中亞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涉及到中國的核心利益,也涉及到上合組織各成員國的利益。我們對維護中亞地區和平與穩定的決心是堅定不移的,我們絕對不允許中亞地區發生像西亞、北非那樣的動亂。”[S183]
我們可以預見,隨著中國在中東戰略上維持穩步拓展空間的同時,中國從東亞到中亞到西亞到中東這條“西進”國家戰略布局已經提到日程議事上來了,其目的是打通歐亞大陸上的中東藩籬,打通絲綢之路。打通中東藩籬,打通絲綢之路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同樣來自於霍爾木茲海峽到印度洋到太平洋這一條中國石油運輸的黃金海路在戰時有被美國切斷之虞。目前,在中國原油進口中,75%來自中東、非洲,10%來自南美,其餘部分分別來自俄羅斯和中亞國家。所有進口原油的80%需要都經過單一脆弱的印度洋-太平洋海上原油供給通道,而在這漫長的海上通道中,美國已經取得了絕大部分的控製。如果中美一旦軍事對抗,這條中國國際能源的海上通道將被美國切斷、封鎖、遏製,嚴重依賴海外原油供給的中國經濟可想而知,等待著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