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傳來輕扣三響, 蘇宓打開車簾,紀寧清嘉的臉出現在眼前, 少年騎馬隨在車邊,清瘦背脊筆直,眼比墨色還弄, 蘇宓手微微攥緊車簾,不知這是紀寧, 還是紀二寧。紀寧看著蘇宓,道:“馬車過不了, 下來吧。”
人多到馬車都過不了了?
蘇宓手握畫筒下車,入目是人海, 全是年輕的姑娘, 羅群百色,幽香淡淡,這條街似乎都變成了女兒街。紀玉影緊隨其後, 看到這麼多人,驚歎道:“天呐,這麼多人想要?”蘇宓握著畫筒的手緊了緊。
紀寧:“走吧。”
率先走在前麵, 四個粗壯婆子將蘇宓紀玉影圍得牢牢的。
紀玉影拉著蘇宓的手, 安慰她, “你放心, 一定是你的。”話雖如此,聲音卻是無力,顯然紀玉影都對蘇宓拿下簪子不抱希望了。蘇宓心裏也著實沒底, 心裏慌亂,隻抬眼看四周的人流,蘇宓對京中貴女隻算認識了福寧郡主,其他的都不認識。
今兒倒算是見了個全。
這個秀麗,那個大方,沒想到去一趟錦珍樓也見了百樣人。蘇宓眼神忽地一頓,直直的看著那名綠衫襦裙的姑娘,身姿很是清麗,妍色更美,鵝蛋臉柳葉眉,雙眼橙淨,似察覺到蘇宓的注視,那位姑娘回頭。
見到蘇宓楞了楞,不知為何蘇宓要看著自己。
眨了眨眼睛,彎身對蘇宓福了全禮。
年紀相當關係親密者隻需半禮,而全禮,是對上位者的尊敬。
蘇宓眸色動了動,不可一世的裴家大小姐裴清雅對自己福全禮?蘇宓一直記得她當年初見自己時的漠視,對,隻有漠視,這種漠視比咒罵還傷人,但今天再見,她行了全禮?“怎麼了?”蘇宓沉默許久,紀玉影出聲詢問。
蘇宓收回眼神,微笑。
“沒事。”
同紀玉影一起往前,再沒看裴清雅。
裴清雅卻看著蘇宓的背影,這位姑娘是京中哪家貴女?她的眼神這般淡,淡淡的這般掃過來,竟覺雍容,自己就下意識的行了全禮,是誰呢?
…………
行了一刻鍾有餘,蘇宓才看到了錦珍樓,一樓亦是人頭湧動,紀寧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蘇宓紀玉影,“我就送到這,你們上去吧。”二人點頭,抬腳踏入錦珍樓,紀寧站在門前,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轉身從馬車裏拿出一個錦盒,也上了錦珍樓。
錦珍樓三層隻有女子能進,但今日事有些特殊,竟也有不少男子過來。好在掌櫃已料到了這點,單獨設了一件雅室供男子歇息,紀寧剛走到門口,便見一名小二迎了上來,笑道:“公子是等人還是想換物?”
話落就看到了紀寧手上的錦盒,也不再問,隻笑著將紀寧引到了右側,那裏設了一個案台,有一名老夫子正在等待,小二道:“這位公子,若想換物,將東西放在盒子裏,再告知名諱,若褚大師跟公子換,會告知的。”
紀寧點頭,上前。
腳步卻是一頓。
雲墨。
雲墨自然也看到了紀寧,遙遙點頭示意,紀寧亦頷首。雲墨在這,皇上自然也在這了,而且皇上也早有打算了?紀寧止步不前,小二疑惑道:“公子?”紀寧回神,淺淺一笑,“我等人。”
…………
錦珍樓極大,一樓二樓滿滿都是人,三樓卻清靜許多,草草看去,大約五十六名人。蘇宓將畫筒放進長盒,看著老掌櫃將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一同放進長盒,然後往外而去。蘇宓看著老掌櫃的背影,紀玉影扯了扯她的衣袖。
蘇宓回頭看見紀玉影擔心的眼神。
微微一笑,“我已經盡力了,若得不到就是天意了。”
見蘇宓語氣沒有絲毫勉強,眸色清澈,紀玉影鬆了一口氣,怕看到蘇宓失望的模樣,今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紀玉影完全沒抱任何希望。現在蘇宓都開看了,自己當不必再提。今日人這般多,錦珍樓的掌櫃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滿滿當當全是首飾,其他人都在結伴走走看看,二人也手挽手進去看。
東西不一定換到,買些首飾也算寬慰了。
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想法,小二不停上新貨,掌櫃已經笑的眼不見眼。
而此時,三樓裏間,軟塌上斜倚了一位老人,老人已滿臉皺褶頭發全白,渾濁的眸色似呆愣,她旁邊有一名三十出頭的婦人,眉色深,唇微抿,滿臉嚴肅之色的,正是現任的褚大師,望著滿頭銀發的老人,心裏長歎一聲。
看了快一個時辰了。
祖奶奶還是懵懂模樣。
奇珍有,甚至連望夫石都出來了,而簡樸的,連一個舊發圈都沒有,可是沒用,祖奶奶根本就沒反應!祖奶奶已經九十有七,不知何時就登了極樂,祖爺爺去世後,祖奶奶就渾渾噩噩,時常念著祖爺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