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便是我與他現在的距離,明明在同一間教室裏讀書寫字,可彼此卻如同隔了幾世一般,形似陌路。
蔡子涵的爸爸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竟親自到學校找到了班主任,問是否能把大過的處分撤下來。我在旁說了不少好話,蔡子涵的爸爸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我許多次。
最後,班主任被我們打動了,決定向政教處請示,看能否在期末前撤銷對蔡子涵的處分。
晚飯時候,蔡子涵的爸爸找到了我,身後,跟著神情沮喪的蔡子涵。當他爸爸欣喜若狂地向他介紹我的功勞時,他不由分說,一個跨步上前,朝我的右臉便是重重一拳。
鮮紅的血順著嘴角緩緩而來。我趴在地上,竭斯底裏地朝蔡子涵的爸爸喊:“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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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子涵說,我不過是貓哭耗子。
他徹底從學校裏消失了,他爸爸先後來過幾次,都不曾見到他的蹤影。三天後,學校發出了最後通令:如果蔡子涵明天晚上還未到校的話,那麼,他就足足逃了四十節課。按照學校規定,必須開除學籍,勒令退學。
我心急如焚。下午,我主動向班主任請了事假,外出尋找蔡子涵。
頂著炎炎烈日,我把他曾經愛去每一個網吧,每一個遊樂場,有一處公園都找遍了,還是無法得到他的消息。
午夜十一點,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我走在那條熟悉的小路上,想起蔡子涵和我同騎一輛自行車的日子,想起他教過的惡作劇,想起我中暑時他死命不放手硬要把我背到醫院的倔強……
熱淚混著大雨,使我悲傷難耐。我一路小跑,一路在微弱的光亮中大喊:“蔡子涵,蔡子涵,你在哪裏?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淩晨兩點的時候,筋疲力竭的我幾乎跑遍了小鎮的每個角落。終於在一個昏暗的避風的屋簷下,找到了蔡子涵心愛的自行車。我鼓足勇氣,朝四周喊了許多遍,仍不見蔡子涵的身影。我想,他始終是要來騎車的。於是,守株待兔,緊盯著這輛自行車。
衣褲濕透的我,在雨夜中瑟瑟發抖。我蜷縮在牆角,左手牢牢抓住自行車的輪子,生怕蔡子涵會忽然出現,又再度消失,右手則緊抱住雙腿,嘴唇發顫。
很多次,我從迷糊的夢中驚醒,總覺得有人試圖挪走自行車。我明明感覺蔡子涵就在附近,可睜開眼睛四處搜尋時,又不見他的半點蹤影。冷風呼嘯,細碎的雨從平坦的路上刮來,我雖冷得齜牙咧嘴,可渾身上下卻是一片滾燙。
不知是高燒過度還是因為疲勞,反正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遍灑窗台,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母親溫切地坐在床沿上,微笑著說:“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你知道你昨晚高燒得多厲害,幸虧蔡子涵把你背回來。那孩子真懂事,說我和你爸爸明天要上班,硬是讓我們回去睡覺,不讓我們通宵達旦地看著你。這不,他剛走,守了你一夜,什麼東西都沒吃,說在學校等你。”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趕回學校。剛進教室,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像當年一般,興奮地在人群中朝我揮手。我努力克製眼中的淚水,不讓它們掉出來。
剛剛坐好拿出書本,就看到了一張粉紅的卡片。那是一串多麼熟悉的字體:“我聽到了你在大雨中的呼喊。我相信,你一直把我當成好兄弟。放心,當你看到這張卡片的時候,我已下定決心,和你考取同一所大學,繼續這段未完成的友誼。而且我就不信,瀟灑倜儻的蔡子涵讀書讀不過你這臭小子!”
頃刻間,我被這失而複得的友誼感動得淚眼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