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與十七歲有關的事 一朵和愛情無關的玫瑰(1 / 1)

第五章與十七歲有關的事 一朵和愛情無關的玫瑰

上語文的時候,我給陳博宇寫了紙條,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名叫邢曉萌的姑娘。趁語文老師轉身板書時,陳博宇迅速轉回頭來,抬手將紙條拋出,而後嘿嘿地衝著我壞笑。

陳博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倆幾乎無話不說。我知道他暗戀學習委員的秘密,知道他日記的內容,甚至,清楚他心裏的想法。

一路上,陳博宇至少問了我一百八十遍,邢曉萌是誰?你說,邢曉萌到底是誰?你隔壁班那五短三粗的體育委員?唉,你品位可真特別,文筆好就算了,就連眼光都那麼與眾不同。

我搖搖頭。陳博宇又接著猜,那肯定是上次在運動會和你認識的那女孩,我就說你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當時你那眼神就好像小布什要攻打阿富汗一樣,野心勃勃……

陳博宇把我周圍的女生都猜了一遍,最後扯住我的手臂生氣了,敢情你小子是看我頭上有個悶包,就當我是葫蘆娃裏的隱身娃是把?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我看這兄弟也沒法兒做了!

我把所有關於邢曉萌的秘密都告訴了陳博宇。告訴她邢曉萌的住址,告訴她邢曉萌的性格脾氣,告訴她邢曉萌不過是一個心地純善的打工妹。

最後一句話使陳博宇把剛進喝嘴裏的珍珠奶茶噴得我滿臉都是。他目瞪口呆地問,打工妹?不是重點中學學生,不是三流大學班幹部,也不是見多識廣的白領同胞?

我說,陳博宇,我沒你那麼大目標,明明自己成天就活得伸手不見五指,還喜歡穿白襯衫假裝光明使者。

分道揚鑣時,陳博宇給我出了個好主意:不吃早餐,光省錢,然後用省下來的零花錢去她所在的理發店裏剪頭發。

我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於是,隻能嚴格遵照陳博宇同誌的精心安排,開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絕食大行動”。

我隔三岔五地往邢曉萌的理發店跑,她每次都會客氣地問我,先生,你想剪個什麼樣的發型?我說,稍微簡短一點就行。

頭發的生長速度,始終追不上邢曉萌剪掉的長度。這場在臆想中完美的戰役還沒打上一個月,我便快要成光頭了。我指著所剩無幾的頭發跟陳博宇說,就你小子出的主意餿,你看我現在這樣子,都快跟外星人差不多了。我真怕下次見到我,直接說大哥,你回錯家了,這裏是地球,不好意思。

陳博宇為了表示他對我的真摯歉意,拿著兩月的零花錢去了邢曉萌所在的理發店,又是吹又是剪,又是染又是燙,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目的就是和邢曉萌胡吹神侃,幫我打聽關於她的一些消息。

陳博宇從理發店裏出來,我幾乎要哭出聲來。我保證,當天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管是誰見了,都一定會終身難忘。

陳博宇告訴我,邢曉萌的父親早逝,家中還有一個尚且念書的弟弟,她是因家境貧寒才被迫退的學。不過,她一直沒放棄,一直都在空閑時間裏看書做題,準備在一年半後參加成人高考。

她母親身體不好,常年呆在家裏,一切開支,都得由她承擔……

我故作漫不經心地樣子,惹起了陳博宇的怒氣。他惡狠狠地說,你這人怎麼那麼冷血?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成績那麼好,要不,你幫她補補功課吧。

我冷笑了,嘿,你小子腦袋有毛病吧?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打工妹,也配讓我騰出寶貴時間幫她補習?

當夜,我和陳博宇因為邢曉萌的問題發生了嚴重的爭執。陳博宇走後,我在昏暗的路燈下無緣無故地雙眼潮濕。其實,我之所這樣,不過是想用一種冷漠孤傲的方式保全在朋友麵前的自尊而已。

我幫邢曉萌補習的時候,陳博宇每天都用他的三地自行車來接我。他經常不懷好意地問我,兄弟,你到底出手了沒有?

我一直沒有告訴陳博宇,我早已放棄追求邢曉萌的這個秘密。她和我的人生有著截然不同的軌跡,我所追尋的,不過是一種成長裏必經之路,而她所承擔的,卻是一整個家庭的生活和自己命運的責任。

我能做的,僅僅是在有限的時間裏保守秘密,不去打亂她此刻的夢想,和安定的步伐。

邢曉萌十九歲生日的時候,我托陳博宇從城南買來了一支藍玫瑰。我將這支特別的玫瑰送給邢曉萌的時候,陳博宇在一旁呼天搶地。

我知道,這朵玫瑰,和美麗的愛情毫無瓜葛。